县堂内姚县令、冯主簿、马县丞、杜县尉等一些官员正在议论本次送京举学一事。在北朝县一级官吏中,大县的县令和小县的县长,以及县尉、县丞,主簿,中正等都由朝廷委任,虽然品级不同,但相互监督制约。再下级的官吏,由他们选拔任命,他们县大,人员很全。
这时王中正从堂外大步进来,一拱手说:“姚大人,各位大人,宋曹掾刚才清点人数,我县十几乡共50名选生全部来到县衙外,现在辰时正刻刚到,是否请县令大人出门,给全县学子和陪行的亲眷训示几句,等辰时三刻好让宋兵曹带队护送进京了?”
“很好”姚知县不冷不热的点点头,说道:“王中正辛苦了。听说你老家新中乡今年出了一批才俊,本次乡选你乡人数也是最多,希望京试能一改我县屡次名次垫底之窘境。”
王循心里“哼”了一声,知道县令讽刺他多年在太学选生的差事一直没办好,甚至怀疑他这次选拔有偏袒本族的嫌疑,其实就是没有照顾县令的关系家族。他知道若要照顾关系,就会像往年一样继续没有成绩,更得受郡里中正的责备、因此今年必须改变,至于成与不成就看运气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说:“下官多年办事不利给本县抹黑,十分愧疚。由是今年特地每乡巡查依据生源考试情况重新派发名额。此外,关于各乡笔试选拔的方案,大人也是亲自审核的,马大人与我共同操办,下官保证所选之生必为最优,毫无任何徇私舞弊之处。”
“王大人,本官也无法辨别本届选生优劣,只有大考才见分晓。若本届我县依然排末,上面再追责你我,我必提报郡守大人明查。”姚县令的同窗是京城朝中中书令领黄门侍郎郑俨郑大人,出身也是五门四姓高族之一(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及陇西李氏,孝文帝迁都后定为五门四姓高族)。但因为郑俨与太后有染、权倾一时,与中书舍人徐纥等勾结甚密,结党营私,因而与同是高门的各大家族、黄门郎二王以及中书监袁翻等关系非常不睦。因此才有本县,李家、王家,与姚家等大族的明争暗斗。本次学子之中王先正是王中正的侄子,新中乡的选生、尤其袁亮的弟子最多,而姚县令几个家族的子弟多数没有选中,姚县令正气的不打一处来,哪能不以此做点文章。
王循原来因为双方家族的关系不睦,之前一直迁就姚知县,不过今年好不容易复学,选生太多,没法平衡,因此才建议通过公平的方式选生。尤其这些年他的政绩不好,自己必须改观,因此对于今年他也是孤注一掷,不能管许多。此刻见县令没理还不饶人,气的激辩道:“下官承诺,若本次京选我县依然末尾,我即承担徇私之罪,辞官归田。”
主簿见二人争辩,连忙解围:“大人、中正。外面各乡绅名流正等候拜见,是否即刻出去见见,耽搁太久,影响学子们出发,怕失了礼数。”
县令见已经激将成功,不想再闹得过僵,便说:“好,王大人快人快语。冯主簿说得对,我们这就出去,中正大人,学子的事今天你是主角,大家此来还是奔你,还请你主持,本官陪你一同应酬应酬。”王大人也退步说:“哪里哪里,大人是父母官,请大人出门训示,然后我陪大人见见考生,鼓励鼓励他们。还有请杜县尉再叮嘱叮嘱宋曹掾。”
“一定一定”杜县尉拱手答道。众人出门,与诸位考生和其他人等寒暄鼓励一番。
等县令等人讲话完毕,大队人马开拔南行,出了陵县半日。在官道岔口,见从平城、定州方向断断续续的,不少百姓步行或车辆、马匹等汇入他们道路中。孙云他们、亭长等一些人骑马比较方便的,与那些人流中的不同人攀谈相问,才知道上谷一带真王率北镇降户起兵,北军不能收复,而且定州一带也不太平,百姓不得安,都向中京或南边逃离。
护送首领曹掾与各乡亭长议论道:“当今太后复政掌权,朝廷混乱。各地尤其北方又乱套了。听说不仅上谷,西边的秦州去年就反了。秦王的地盘打到泾州、凉州,快到潼关了,幸亏萧都督顶着。可朝廷依然争权夺势、不可开交。”“是啊,女人干政自古就是取祸”“别瞎说,杀头之罪。”“这些学子进京也说不定是祸事,投错了门路也是白白丢了性命。”“我等不必抄心这些,赶快到站交了差事就回来,做好准备,万一起义军过来好早些躲避。”
因人员比较多,行走工具不一致,因此行进的很慢。转日大队行至偏远山路,忽然听见前面人声嘈杂,哭喊声起。几个亭长拽出佩剑随着曹掾和护送的兵士纵马过去一看,原来十几个毛贼正围抢逃难的一家大户,与护院人员打了起来,旁边几个贼首骑马持刀正吆喝:“尔等听真,留下钱财,保你们不伤性命,否则刀枪无眼,别怪我们心狠手黑。”
亭长们都以目光询问宋曹掾,曹掾举剑指道:“住手,大胆毛贼,光天化日抢劫,我官兵至此,还不投降。”贼人听见官兵来了都大吃一惊,可抬头一看,穿着官衣持械者并没有许多人,一个头领遂大叫道:“弟兄们别怕,官兵没有几个人,都是无本事的鼠辈,把他们擒下,夺了马匹兵刃我们好用。”说着,几个贼并过来,因人多路窄,他们都下了马奔向曹掾几个人。这边亭长们也留人看住战马,都步行杀奔过去,双方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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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云与李辰他们师兄弟在队伍前面,看的清楚。但见贼首颇有些功夫,与宋曹掾相斗并不示弱。而亭长和兵曹手下的兵卒平时养尊处优、总不训练,肉多气喘,与贼兵相比,人数虽然多点,但竟然堪堪下风,不一会已有人带伤。
吴坚看了手有些痒痒,说道:“大云,我们去帮帮亭长他们吧。”孙云担心的说:“你们有把握么?我们都没有兵器,手中的班剑对付他们的真刀真剑怕要吃亏!”
李辰说:“我看了,除了那个和宋曹掾打的头领有些本领以外,其他人并不怎么样,我觉得我们一个人对付一个人肯定没有问题,何况亭长和官兵好多呢。”
孙云点点道:“那好,你们要小心,子方、叔智、田俪你们看住马,做好接应,卫明、仲襄跟去我帮帮亭长。”田俪说:“大哥哥,留四师哥、五师哥接应,我也要去。”
“小俪,别逞能,今天可是动真格的!”“知道,我要去!”小俪一点不服
“卫明、仲襄,你们说行么?”李辰点点头“行,小俪和我们差不多,没事。”
“那好,你跟着我,别远了!”“知道了,大哥哥。”小俪一下高兴起来。几个人说着跳下马,找认识的亭长等人冲进去,帮助他们去战贼寇。
孙云初次实战,心里虽然紧张,但是连日来,因为没能报名武士比武,胸中积郁了不少闷气,今天出战正好能宣泄一番。由于武生的权限,他手中拿的宝剑是班剑,因此未敢出匣,省得让贼人看了,一方面笑话,一方面助长他们的胆气。他左右看了看,正有一个小头目手中端着一把腰刀在抢攻本乡的一个亭长,亭长明显不是他的对手,被打的步步后退气喘吁吁。孙云连忙迎上前去,合剑鞘迎住其刀,让亭长在后面喘口气。
这个小头目正越战越勇,想着再加把劲儿,马上就能就斩杀了对面的官军,好夺了兵器和再夺马匹,便大功告成,没想到官军被人救下,换了一个平民装束的少年。他看看孙云,是个不到二十的头戴金色武生巾的小伙子,心里便不在意,心想如果换成一个武士,多少还忌惮一些,一个胎毛未退的武生能有多大能耐。尤其他看见对面的武生竟然不拔剑和他对战,十分生气,心想小孩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说道:“小毛孩儿,闪在一旁,否则休怪我心狠把你变成刀下之鬼。”孙云一紧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磕磕绊绊的学道:“你们光天化日劫道,还有没有王法,放下兵器,立刻投降。”
贼头目哪有功夫耽搁,见恐吓不成,举刀就砍。孙云连忙以剑鞘相迎,剑鞘的表面有铁皮,能搪住刀刃。然后他一进身,俩人战在一起。未几合孙云一个回身,宝剑的匣底褚到小头目的前胸,贼人一个跟头倒飞扑倒,捂住胸口一阵咳嗽,脸上煞白说不出话来。
这边李辰与一个贼兵也接上了手,那个贼兵使了一把长枪,李辰见了,不能对自己的宝剑有损,也不怕被笑话,右手拽出木剑,左手持匣,与之相斗。其实他留着一手,制作班剑的时候,剑稍镶了镇铁,非常锋利。本来贼兵看见他是武生,还使木剑,便十分蔑视。不过没等几个回合,李辰的宝剑上下翻飞,弄得他眼花缭乱,一个没留神,被李辰剑稍撩到他的的手指,贼人脱手扔枪握住满是鲜血的残手大叫不止,败下阵去。
吴坚这边也不赖,他与一个使宝剑的贼兵对垒,知道木剑不能相碰,也没舍得拔出,用左手合着剑鞘相敌,右手握拳抽空还击。小兄弟几个中,吴坚的力气最大,比一般成人能顶两三个。因此也没打上几个回合,他一拳击中那个贼人腹部,贼人倒身摔倒丈余疼痛不起。
田俪更不甘示弱,对手虽然也使着腰刀,但他一手持剑鞘相迎,一手拿木剑进攻,不但没吃亏反而进攻猛烈,不一会儿一剑刺中对方的手腕,虽是木头,贼兵仍脱手丢刀大叫不止。
转瞬之间,贼寇受伤减员不少,贼首见状知道大事不妙,连忙高喊风紧,手下人扶着伤者跨上马,多数人一马双跨,一阵尘烟,逃离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