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秉听得心惊肉跳,他虽对周方儒所作所为略有耳闻,但未料竟已如此的剑拔弩张,暗流涌动,默然半晌道:”我,我差他还很远...“。
陆玉玲把他肩膀一捏,目光一厉道:”先别泄了气,你的天赋不输给他,他这三年能成就的,你如何不能?我便给你三年,你若能杀他,便是华山之主,若是不能,你自离开华山,那之后你是继续学艺复仇,还是和王姑娘归隐,都随你的便,你看如何?“。
雷秉看着她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好,若我真的三年内不能胜他,五年内也绝胜不了裘迟“。
是夜雷秉思绪良多,难以入眠,不禁又想起娇妻的温存,这么一想,更是难耐,便索性批衣而起,踱步到山南巨石边上,向下遥望王采乔的居处,但树木遮蔽,难解相思,只得踱步折返,刚经过大院门口,却见一人身影而来,正是周方儒。
雷秉急忙侧身墙后,再探头一望,只见周方儒毫不避嫌,径直推开女弟子们所居的别院,大步而入,走到边上的房门口,伸出右手,稍稍犹豫片刻,便伸手叩门。雷秉震惊无比,暗想道:”这厮擅入女眷居所,真个胆大包天,他要找的自然是骆师姐了?“。
果不其然,只听里头骆灵凤的声音冷淡回道:”你又来干什么?“。周方儒道:”好师妹,你出来咱们说说话“。屋子里回道:”什么话白天不能说?非得黑灯瞎火地说?“。周方儒道:”外头满天的星星,并非黑灯瞎火“。里头道:”有话白天再说,你快走,别再来了,再来我叫师父了“。周方儒冷笑道:”我来这里,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出来,我和你说几句话,免得我夜夜地来,让你师父为难!“。
里头不再言语,一阵悉悉索索的起床之声后,骆灵凤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咱们出去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周方儒冷笑道:”外头风大,便在这里“。骆灵凤抬目冷视道:”什么话,你快说“。周方儒略一犹豫,抬头便问:”我只问你,那姓贺的,那个你没有?“。骆灵凤闻声一震,虽在夜晚,也看得出双颊顿时涨得通红,抑得半晌,只冷笑一声道:”这又关你什么事?“。周方儒强作一笑道:”你这么说,便是他已经那个你了?“。骆灵凤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并不辩解,只冷笑道:”你说的是昨晚,还是今晚?“。
周方儒突然双目血红,双拳紧握,骆灵凤则直视着他。二人僵得半晌,周方儒突仰天大笑一声,双手一背,踱了两步,自顾自点了点头,说道:”妙哉,妙哉!骆师妹,以前我得宠之时,你对我温顺服帖,半点不敢违拗,后来我失了宠,姓贺的得宠,你又和他眉来眼去,多行苟且之事。妇人慕强附势乃是本性,那也只怪我不争气,怪不得别人。哼哼,我只盼你这一次别押错了宝!“。骆灵凤冷笑道:”如今生米做成熟饭,再换宝押也是不能了!“。周方儒伸指怒骂道:”淫妇!贱人!有你这对狗男女哭的一天!“,一口痰呸在地上,拂袖而去。
骆灵凤只觉血气上涌,天旋地转,脚上一软倒地,朦胧中只觉一人将她扶起,费力睁眼一看,却是雷秉。雷秉道:”师姐,你走得么?“。骆灵凤强力撑起,问道:”是你,你都听见了?“。雷秉点了点头,骆灵凤将他一把推开,说道:”怎么到处都有你?我不想再碰见你“,将雷秉伸出的手打回,独自回了屋。雷秉黯然回到卧房,不禁甚为自责,心想:”若不是当初我和丁松之事,岂会多出这么些变故。又想起陆玉玲所托之事,心乱如麻,彻夜难眠“。
再过数日,一月期满,雷秉下山和王采乔共度了一晚,次日一睁眼,只见天光大开,已近正午了。雷秉慌忙翻身坐起,拍着脑袋叫道:”误事,误事!都怪我昨夜贪杯纵欲!“。王采乔将一碗挂面煎蛋端了来道:”我该多灌你几杯,教你睡上三五天,你师父一生气,自把你撵出来了“。雷秉见她脸上泛红,娇艳无比,心旌又是一荡,便要去握她双手,又突想道:”惭愧,这温柔乡里着实使人丧志“,便只接过那碗面,几口扒进肚子,急奔华山上去了。
刚进山门,便见清泉和平时打扮大为不同,身着武服,手执宝剑,在长亭里比划,雷秉惊异道:”清泉,你这是做什么?“。清泉兴高采烈道:”你不知道么?前些日周师兄给我在掌门处求情,我已获准学艺了,再不用守山门啦“。雷秉喏了一声,道:”那是大好事啊,你这刚入门,目前该当正练习‘正环十剑’吧?“,言下甚有几分得意。
清泉却摇头道:”周师兄说那十三剑杂乱粗鄙,早已废除了。目前新入门弟子学的是他另选的八十三剑“,又有点不好意思,瞟了雷秉一眼道:”那十三剑是雷师哥你创的,八十三剑是周师哥创的。你们都很厉害,我想都是入门的好招法“。
雷秉笑了笑道:”管他十三剑还是八十三剑,总要下苦功,才学得好“,脚上丝毫不停,直往大殿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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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六月初八,正是华山派一年一度的剑试之日,雷秉昨夜贪杯,误了时辰,心里甚是焦急,三步并作两步,刚奔到大殿外门,突听里头一浪又一浪的惊呼。雷秉疾奔入殿,只见高台上周方儒和贺忠二人正斗得紧。周方儒一柄长剑翻腾不已,迅疾无比。雷秉看得眼也直了,不由大大的惊叹,暗想道:“这厮果然非同小可,咱这华山剑法虽神妙难测,但着实别扭难练,但剑在他手中,偏生是这样行云流水”。
雷秉先前和周方儒一样,也习过松涛剑,便择自己难解的剑招,难转承的剑招去细看,只见周方儒无一不是信手拈来,绸缎般丝滑。雷秉惊叹不已,暗想道:“这厮本是四平八稳的一个汉子,舞起剑来,便如柔弱无骨的稻草人被狂风吹拂,四面八方,都如正前,这般境地,我要习到此时才成?”,顿时当下心中一片黯然。
再看那边贺忠,剑上虽然凌厉,相较之下,却显得笨拙万分,招招到老,二人斗得二三十招,周方儒姿态突转,身形一折,骤忽一剑斜刺,端端没入贺忠小腹之中。贺忠喉中只“呕”的一声,竟发不出一声像样的惨叫,应声倒地。
数百弟子本在惊呼着为贺忠捏一把汗,但华山派举行了数十年的剑试,虽也有逞能炫技的乖戾之徒,但从未有人下过重手,岂料得到周方儒竟会在稳操胜券之时,气定神闲之下突施杀手?所以这一剑杀人之后,大伙目瞪口呆,齐刷刷静了下来,一时鸦雀无声。再看太师椅上,莫道生脸上肌肉微微抽动,终究没有说一句话,更有几位师叔前辈,仍自岿然不动,面上也极为冷漠,犹如没有看到一般。
周方儒装模作样叫了一声,说道:“哎哟,怪我剑法不精,手头没数,贺师弟,你怎么样?”,便上前搀扶,此时骆灵凤仗剑跃上高台,双目发红,噙着泪水,声音沉静却颤抖着,说道:“俗话说刀剑无眼,此事常有,周师哥不须自责。你剑法卓绝,贺师哥已受教,轮到师妹我来领教啦!”,等不到话音落下,一剑夹着满腔义愤,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