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掌控

那几位带头闹事的,长期以来光顾着互相较劲儿,根本不能正常生产,内心早就厌倦了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流寇作为,他们清楚,照这样闹下去,迟早要触犯法律,最终没有好果子吃。高广的办法,是化解矛盾的唯一办法,所以他们同意搁置争议、友好相处,以竞标的方式,经政府决定法人代表,以股份制组建采矿队,做到了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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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过后,当高广重返挂面厂时,一个好端端的镇办企业,又一次走进谷底。女工们十之八九卷铺盖回家了,几位聘请来的师傅不辞而别了,偌大的厂房车间只留下一堆堆扔在地上的半成品,真是惨不忍睹。

看大门的老白说:“高厂长啊,你不该走啊!镇里那个姓庄的,是个真毛驴啊!女孩子们见了他像见了鬼似的,躲都躲不开啊!那天夜里到底出了事了,那个流氓闯进女宿舍去了,女孩子们像炸了窝似的,又哭又叫,那家伙攀着墙头逃走了。第二天,姓庄的拐着一条腿来了,说是走路巍了脚了,硬逼着工人们上班,说是‘谁不上班就滚蛋,工钱和股金全作废’,这不,除了几个家庭困难想要回股金的,全走了!唉,俺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面对如此境况,高广实无回天之力、他想借助领导们的权威,挽回颓势,没想到田禾却不以为然。田禾认为,那个所谓的挂面厂,只是个在县里登记注册的幌子,实际是镇里的一个包袱。现在倒闭了,只能算在前任头上,与他一字无干。只要有小金矿在,镇里就有了一个小金库。有钱好办事,别的都不在话下。田禾领着那位办公室主任,给剩下的女工们开了个散伙会,每人分了些挂面,抵了工资。红火一时的镇办企业就此关门大吉了。

刘祥知道昂首镇招牌企业——挂面厂倒闭了,非常恼火。你田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砸俺这块得到国际援助的金字招牌。他不忍高广这么个人才没有用武之地,想安排高广回村委会工作,高广早已心灰意冷,不想再踏入政坛,故而婉言谢绝。

曾几何时,社会风气悄然变化,由过去偷偷摸摸走后门,发展到明目张胆请客送礼,权和利把某些人变得只爱自己,不爱他人。卜元在甄惠等的撺掇下,进出饭店酒馆,逐渐常态化。他把能请到上边的人,当做一种荣耀。而他身边那些吃油了嘴的成员,反而对他不满起来。尤其是甄惠,没当上二把手,就因为卜元说他“不是那材料”而耿耿于怀。逮着空儿就在背地里给他穿小鞋。

卜元这几年也确实不容易,家里躺着个病人,需要他伺候,村里那么多事,事事由他拍板钉钉,甄惠等只干讨好人的事,惹人的事全推给卜元去做,甄惠说:“还是卜书记嘴里有风哩,您说的话,谁敢不听?俺们说的话,不如您放的屁响哩!”

去年大旱,粮食歉收,县里下文,救助那些确实缺粮的村民,要求村里把困难户花名如期上报。卜元刚从饭店陪客回来,打着饱嗝说:“俺们村是先进村,已经达到温饱水平,没困难户。”结果一些真正的困难户没得到救助,意见很大。抱怨卜元“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大酒大肉把嘴吃歪了!”干部之间、干群之间,互不信任,裂缝在扩大。

卜元也学会夸耀政绩了,办公室里满墙的奖状,多半是辛苦得来的,他为此而沾沾自喜。一次,他向好友傅玉成征求意见,傅玉成微微一笑说:“政绩在民心哩!送你几句歪词吧。”:“官小,权大,应为百姓说真话。却不可,数典忘祖,称王称霸。君不见,滹沱河水西流去,淘尽污泥浊沙。汗水洒遍千顷地,百姓自有评说。”

卜元看着傅玉成扔给他的几行字,摇着头说:“这是夸俺哩,还是骂俺哩?”

就在卜元踌躇满志,忘乎所以时,金大浪回来了。平平缓缓的滹沱河正经历着一年一度的溶冰期,变得更加浑浊。

青峰寺了缘法师最终没能逃过大限,乘着火龙羽化升天了。他给徒儿印觉、常觉、常悟等留下一座庙宇、一笔财富,留下遗憾、留下满足,离开了这个纷纷扰扰的红尘世界。

古文秀、苟成艮、薛弥关、赵归唐参加了老和尚的火化升天仪式。古文秀感慨良多,好像看破了红尘,经常给人们讲一些出家修行的故事。这不,他又开始讲了:从前有个降龙寺,寺里有个得道高僧,法号无尘。那无尘饥餐野果,渴饮山泉,与世无争、与人为善,苦修一世,大彻大悟,脱去凡胎,修成正果。

朗朗晴天,漫漫暗夜,食而无味,寐而无眠。古秀才处于精神崩溃状态。他浮想联翩,写下这样几行四言,题目叫《魂牵梦绕总是情》——

多日思念,不觉入眠,及至梦醒,时近六点。五指拢头,两手揉眼,步入书斋,挥毫笔端,不知不觉,已过十点。梦中情景,清晰再现,吾饮杜康,妻忙做饭,推杯换盏,无话不谈。古往今来,人世变幻,同游仙境,共步海滩,携手连里,同枕共眠,恩爱缠绵,时指三点。后庭散步,腹稿连篇,有梦极好,余心方安,一日宽慰,晚霞映天,高枕无求,梦中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