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荫顺水推舟,说:“就按你说的办,明天开个碰头会,把方案定下来,俺好向镇领导们汇报,等领导们点了头,就开始选举。冷书记对昂首村选举很关心,全镇二十多个村子,咱们这一组起着示范作用,可不能球糊马叉的把事情搞砸了!”
尚良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走吧,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尚良通过高音喇叭召集来一群助阵的,其中有一位是米颂手下的管水员,名叫王奔,是个穆仁智似的人物,为米颂催讨水费,敲门砸窗、张牙舞爪、不讲情面、毫不手软。对米颂忠心耿耿、马首是瞻,米颂的命令就是圣旨,为了把米颂扶上高台,他会不遗余力、摇旗呐喊,甚至和不同意见的人们大吵大闹。加上吴乃珂、巴耳根、魏有才钻在中间排斥异己,胡搅蛮缠,昂首村选举未至,已是阴风兮兮,迷雾重重。
张春来阵营势力单薄,高广动员村里几位敢讲真话的村民为张春来助选,他们是曹拴牛、孙谷雨、李煌、宫商阕,这些人往那儿一坐,犹如给对方平坦的大路上扔下几块巨石,连肆无忌惮的王奔,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哩。
就在发放选民证的前一天,苟成艮从北京回来了。他强撑着虚弱的病体,坐在村委会正中那把椅子上,与柳成荫他们共同主持着昂首村村委会换届选举前的各项安排工作。多年的从政经验,一个党员起码的道德操守,他不希望参选各方撕破脸失去控制,更不希望哪一方在混乱中窃取政权。他想让米颂的接班在阳光下进行,做到名正言顺,无可挑剔。所以,他一回来,首先把金二浪、米颂、张春来叫到一起,进行了一通“和为贵”的教育,理顺了目下的混乱局面,震慑住个别人的嚣张气焰。他摆出一副公正无私的姿态,其实是怕本来安排妥帖的、水到渠成的事情,被别人搅坏了。他要为实现自己预定的目的奋斗到底,直至耗尽最后的精力。
小主,
公历十二月末,正是北方黄土高原一年中最寒冷的隆冬季节,从入冬到现在,持续干旱,干冷干冷的西北风呼啸而过,搅起阵阵黄沙。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子,随风飘荡,张挂在大街小巷的电线上,七长八短,很不雅观。迎街商户,棉门帘低垂,烟筒里冒出滚滚浓烟,把装点门面的广告牌子熏得面目全非。街面上摆小摊的小商小贩们穿着臃肿的皮大衣,带着皮帽子、皮手套,龟缩在向阳的角落里,猛抽着卷烟取暖,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着稀少的行人光顾。叫卖声在风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街上的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有关帝庙前聚了一群关心“政治”的村民。他们在评论廊柱上贴着的三位候选人的“竞选承诺书”。
承诺书很显眼,电脑打印的,红底白字,工整的仿宋体,抬头格式分明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内容有所不同。围观的人们逐字逐句念着,那份表情既庄重又滑稽。像是戏台上演戏宣读圣旨似的。
首先是米颂的承诺书,空洞的客套话占去纸张的一半,接着鼓吹自己上边有门路,可以通过关系,招商引资,在昂首村新建一座上千万的选矿厂,吸收上百人到工厂里上班挣钱;免去选民用水水费;盖一座大型老年公寓等等。
因为“公寓”二字,不开壶和王奔差点打起来。不开壶念“公窝”,王奔说:“你这家伙动机不良,明明是公寓,故意念公窝,想捣乱是怎地?”
不开壶说:“公寓是啥玩意儿?俺没听说过。当官的都吹乎搞养殖业吗,养牲口不得垒窝吗?公的不得另圈吗?圈公牲口的窝,不叫公窝吗?”
王奔骂道:“明明是给老年人建娱乐场所,让你这家伙比喻成牲口圈了。这不是成心污蔑米颂的人格吗?若在从前,打你个现行反革命也不冤枉,难怪金大浪往死里整绰你哩!该!”
不开壶恼了,脑子一热,脏话就出来了:“你是条给主子摇尾巴的狗!专门出来探听消息的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