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浪无颜见江东父老,到外边躲清静去了。苟成艮老骥伏枥,重披战袍,壮志未酬身先死,留下多少遗憾。金二浪在换届选举时,本想把老大手下那帮铁哥们儿笼络到一块儿,东山再起,执掌大位,没想到贿选败露,官没当成,反被柳成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接二连三的不顺心事,使他十分烦躁,不安。试想,一个赚惯了便宜的人,一旦断了财路,还挨了当头一棒,那是一种啥滋味?新班子没有他的名号,电管站换了新领导,他在村里的那些特权被取消,往常向他点头哈腰的人们,不再尊重他,有的甚至挺起腰杆子拿话损他:“二爷,小心,前面路上有一颗沙子,别把您老人家绊倒了!”他这才体验到“世态炎凉”这个词的含义。
好在那辆大巴还在听他指挥,早午晚到火车站接送旅客,生活倒没受多大影响。只是心情郁闷,经常喝闷酒,仗着酒劲儿拿老婆孩子撒气。那天他正举杯自叹,突然手机铃儿响了,他还以为是有人约他去火车站哩,就拿起手机咆哮起来:“俺今儿个没空儿!想到鬼门关,等俺想死的那一天吧!”
薄嘴皮儿急忙说:“有钱不赚,你傻呀!”
“老子今儿个不想出门儿!再督促,小心老子揍你!”
手机里又传来彩铃声“想哥哥想得我心泼烦,下饺子下了一锅山药蛋,想亲亲想得我……”彩铃声不断,金二浪懒得去接,薄嘴皮儿忍不住拿起手机问:“那位?说话!赶几点的火车?”
手机里传来金大浪有气无力的呻吟声:“让二浪接电话!怎么?俺没说话就撂下了!”
薄嘴皮儿一激灵,马上把手机递到金二浪手里说:“大哥的电话!好像生气了?好像声音不对了?好像……?”
金二浪马上问:“是大哥吗?实在对不起,俺还以为是谁约俺到火车站哩!哥,有啥事?听你一直在咳嗽,怎了?”
金大浪喘着气说:“二浪,俺不知得了啥病了?肚内鼓鼓的,不想吃东西,体重只剩下七十多斤了,俺想到北京大医院检查检查,唉,估量不是什么好病,所以想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咳咳咳……”
金二浪惊呆了,眼泪唰地下来了,他悲哀地呐喊着:“哥啊!你等着俺,俺这就动身到你那儿去,俺领着你到北京检查去!”
金大浪在电话里说:“二弟,别,别哭!你一哭,哥更难受!哥想和你多说会儿话,倾诉一番苦闷心情,你知道吗?哥自从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虽然生活没问题,但心情别提有多憋屈了!这里人多,可几乎找不到熟人,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球大哥不理球二哥,这里的人们哪知道俺金大浪曾经有多威风,都拿俺当猴子耍哩!这段人生经历,俺算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了!俺只是惦亏自己,闹了那么多钱,到头来还是个穷光蛋!没享几天福,就走到了这步田地。早知人生这么短暂,争强斗狠有啥用哩?咳咳咳……”
金二浪抽泣着安慰大哥:“哥啊,别说丧气话,兴许确诊出是良性的哩!咱不说‘走麦城’,尽说‘过五关’!等咱把病治好了,享福、受罪,二弟陪着你!噢!”
“二弟,俺真有点后悔啊,为了争那不大点的权力,啥办法都使出来了,当了个烂蛋村官,挨骂受气,绝肠蹦肚,惹下多少人,何其苦哩!闹下那些身外之物,一多半都他娘的日阴(挥霍)了,‘铺了路了’!可,那些有权的的爷爷们,不出事拿你当财神爷,出了事就躲的你远远的,。肯帮忙的也是狮子大开口,把你捋得球没一条了,才算完。啥‘监外执行’,说穿了,还不是怕俺反咬他们一口,才把俺打发到这里来的。唉,这种肥了别人、坑了百姓、害了自己的蠢事,要让俺重新来过,俺是硬把钱花在村里那些穷乡亲身上,也不送给那些白眼狼啊!那样,俺起码不用离乡背井,还有人念俺的好哩。哪能落下现在这下场!二弟,哥当了几年村干部,你们都或多或少沾了点光,可俺就像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哩!你见过捞鱼鹳吗?俺就像只愚蠢的捞鱼鹳,叼着大鱼,被主人卡住脖子捋了出来,只能吃那些剩下的小鱼小虾,还得抖着翅膀,点头哈腰地向主人示好哩!想起这些,俺就觉得满肚子怨气!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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