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刻之后,禁军统领平安,看到蓝玉似乎有些出神的从门口缓慢踱步而出。
他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
仿佛一身的煞气,又仿佛是丝毫都没有了煞气。
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一把杀人的朴刀,和深秋的树叶一样来回流转,又彼此凋零。
踌躇,惆怅,纠结,缅怀,还添了些许的气急败坏。
再仔细看上去,他又像是一头刚做完农活的老牛,充满了辛勤后的疲劳。
不过他的近况,平安也很清楚。
知道他最近日子不好过,可毕竟是太子爷的心腹爱将,又是国戚,还有大功傍身。
一些过错,不过些许风霜而已。
平安笑吟吟的给他拱了拱手,表示着自己善意的搭着话:
“大将军…”
“滚!”
平安话还没说完,蓝玉就撂给他了一个字,然后看都没看他的直接扬长而去。
平安猛的僵住了。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恍然大悟似的指着蓝玉的背影,脸色铁青的,手指和嘴皮同时哆嗦个不停,小声的骂骂咧咧。
……
另一边。
朱雄英回到了自己在文华殿看书的小屋子,拿起了一块冰袋,小心的在脸上敷着。
他本来想去找一趟朱标,可想了想又放弃了,自己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把方才的种种在脑子中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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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坐了很久,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政治人物,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与错。
对错的本身,是用经验制定出来的规则,是狭隘的。
而好与坏,也只不过是一个人或者一些人对于某人的定义而已。
老爷子是这样,朱标是这样,他和蓝玉也是这样。
至于这次的事情...勉强凑合了...
朱雄英正想的出神,赵墩子在门口闪出了身影,微微躬身:
“殿下…”
“徐姑娘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俏儿就自己笑吟吟的从门口的光亮里走出。
她今日穿的也是白色。
午后的光芒洒在身上,让她带上了阳光的香气。
朱雄英抬头冲赵墩子摆了摆手,笑着看向她:
“说进就进,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徐俏儿笑嘻嘻的拱了拱手:
“殿下见谅…”
“要不臣出门重进一次?”
“少扯淡…”朱雄英放下冰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打趣道:
“怎么,我徐爷,徐春宫此次进宫,有何事奏来?”
徐俏儿红着脸翻了翻白眼,又突然像是刚发现什么惊奇事情似的伸手在朱雄英的脸上轻轻抹了一把,皱着眉头问道:
“您这脸怎么了,磕门上啦?还是磕柱子上了?”
她指尖上的灼热,让朱雄英觉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开了头,然后平淡的说道:
“打的”
“嘶!”徐俏儿震惊的抽了一口气,甚至显的有些惶恐:
“打的?被谁打的?您被废啦?”
朱雄英很无语,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过了半晌,才一脸嫌弃的点了点头:
“对,被废了!”
“咱们俩,说是让我回凤阳种地,你,拉到京营,先奸后奸,奸了再奸,然后杀掉!”
朱雄英的打趣,让徐俏儿又翻了个白眼,然后光棍到底的一抖裙摆,以一个好看的姿势站在原地,仰着脸,装出了一副萧条的高人模样:
“那可好!”
“想我徐俏儿,潦倒半生,飘零至此,竟一事无成,临了临了,死前舒坦舒坦,也成!”
朱雄英眨了眨眼,低头沉思之后又抬头,最后下巴向门外一点:
“滚”
徐俏儿嘿嘿一笑,左手抓起冰袋,小心的在朱雄英的脸上摩挲着,右手在身上掏了一阵,然后慢慢在朱雄英的眼前打开。
她的手心儿里藏着一只小巧的铃铛。
“看”
朱雄英瞥了一眼。
一颗铜黄色的钟形铃铛,躺在徐俏儿的手心儿里,就像是结了冰的湖泊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徐俏儿抓起铃铛顶端,轻轻的荡了一下。
等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她弯着眼睛问道:
“好听不?”
朱雄英抽了抽鼻子,把脸扭向一侧:
“都哪淘换来的拉磨物件儿…”
徐俏儿不死心,睁大了眼睛,贴近朱雄英的脸,进一步暗示道:
“您没听出来冰雪融化,大地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