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休以为你杀了清风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清风也只是替朝廷、替侯爷办差的一条狗。”屠虎吼道,“凭侯爷与朝廷之力,在尔等草寇之中扶植出十个清风、百个清风简直易如反掌。你若不想株连九族,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放屁!”远处的秦大见柳寻衣面对褚茂几人的叫嚣迟迟不为所动,不由地替他感到憋屈,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死到临头还敢出言狂吠,简直厚颜无耻!柳寻衣早已是朝廷认定的叛逆,岂会在乎多杀几个狗官?尔等视江湖中人为草寇,殊不知你们的狗命眼下就攥在我们这些草寇的手中!老子倒想瞧瞧,你们死后皇帝和朝廷会不会为你们树碑立传……”
“你……你们……你们真敢造反?”
“造反又如何……”
“住口!”秦苦打断秦氏弟子与褚茂几人逞口舌之争,教训道,“现下,柳寻衣与秦卫是私人恩怨,休要东拉西扯,混淆视听!既是私人恩怨,就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侯爷,柳寻衣他……”
“呼!”
就在褚茂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秦卫时,一直静若木雕的秦卫忽然吐出一口浊气,与柳寻衣对视的目光亦不再是一汪死水,渐渐泛起一丝掺杂着无奈、苦涩甚至释然的复杂意味。
“柳兄,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注定命数坎坷……远不如你。呕心沥血……垂死挣扎……到头来,仍输的一败涂地……”
小主,
四目相对,秦卫率先打破沉默。然而,他的语气并不像旁人想象的那般激动,既无懊恼也无羞愤,相反十分平静,宛若与柳寻衣闲聊家常。
“我们之间的是是非非……说不清楚。”秦卫断断续续地自嘲,“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你压着一头……即使我坐上天机侯的宝座,也从未感觉强过你。当初你回到临安,一现身即令我感到强烈的危机和无尽的压力……大抵是,习惯了不如你的日子……”
秦卫自说自话,柳寻衣依旧沉默。
“虽然我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你确确实实远胜于我……”秦卫艰难地挪动着残躯,伤口的剧痛令他忍不住五官扭曲,“人情世故,文才武功,你处处比我强……我嫉妒,却不怨恨。因为……你一直待我不薄。说实话,如果没有你,纵使我有十条命,历经这些年风风雨雨……恐怕也早早死光了。你对我好,拿我当兄弟,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不肯听我的苦心规劝,凭你我兄弟齐心协力,必能在朝廷闯出一番名堂,何至于闹到今日这步田地?我真是想不明白,明明老天爷赋予你那么好的资质和机遇,你为何偏偏不识好歹?如果你肯认清现实,听从侯爷的忠告,何至于被馨德郡主羁绊?如果你肯忠心办差,何至于被洛天瑾蛊惑?哪怕事后……如果你肯向皇上负荆请罪,又何至于与朝廷反目?我对天发誓……曾想一辈子追随你的脚步,和你一起平步青云,登堂入室……我甚至幻想过,几十年后你能成为丞相或者枢密使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而我也能弟凭兄贵,成为枢密副使或者中书侍郎……曾几何时,你就是我的全部希望。虽然我的内心偶有不忿,却从未想过谋害你、僭越你……柳兄啊!你可知,你的随心所欲和天真固执,不仅葬送了自己的前途,也摧毁了我的希望……你又可知,当我得知朝廷决意杀你的那一刻,自己就像被人夺去三魂七魄,二十几年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顷刻间化为乌有……”
秦卫似乎戳中自己的痛楚,两行血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