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蒙席颓丧得仿佛失了全身的力道。
许久才开口道,声音比之先前更为沧桑。
“你们想问什么,我什么都说,半点都不隐瞒。”
“只求你们,放过我儿子。”
李莲花端起茶抿了一口,悠悠摇头。
“你看看你,我客客气气跟你说呢,你不买账,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噢,现在往那客栈门口一跪,求我饶你儿子一命。”
“怎么,我倒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了。”
他这句句在理,蒙席一口气憋在胸口是上不去下不来的,最终只能把满腔的苦楚咽回去。
“是我不识好歹错失良机,还望李楼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莲花暼他一眼,抬手拂袖,手掌搭在膝上。
“明萧,备笔墨。”
风明萧转过身,在榻边的矮柜里取出笔墨用具。
门口传来敲门声,李莲花回眼看过去。
“李兄在吗?”
是杨昀春的声音。
李莲花眉头微挑,“请进。”
杨昀春进了的时候,便见李莲花正抬手执笔。
平宣镇纸,风明萧在边上磨墨。
而他们对面的椅子上,瘫坐着一个年迈的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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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杨昀春有些不明所以,反手拴上门。
李莲花搁下笔,起身给他腾位置。
“杨大人来得正好,此人交给你来审,比我合适得多。”
杨昀春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蒙席,左右也认不出来,便开口询问。
“他是……”
李莲花如实答道,“二十年前的金执卫统领,蒙席。”
“当初秦怀正便是与他一同下的中州,对锦安公主痛下杀手。”
杨昀春神色唰的一声冷厉了下来,他一振披风落了座,目光锐利直摄人心。
“当年金执卫死伤无数,我以为早已经全军覆没。”
“原来还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说话间,他取出袖中一张字条,朝李莲花递过去。
“二十年前先帝的圣旨,是命他们寻长公主回宫。”
“李兄请过目。”
李莲花抬手接过来,垂眸看去。
这是皇城司早些年整理的卷宗,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但那一方陈旧的大印格外清楚。
风明萧放下手中的研磨的墨条,走到李莲花身边。
李莲花把东西递给他,朝杨昀春道。
“不过一日便查出这么多年前的旧事,杨大人辛苦了。”
看他眼下青黑一片,便知道此人定然没有休息好。
杨昀春摇了摇头,“比起琅哥的牺牲,算不得辛苦。”
他抬起笔,冷声问道。
“名字年龄职称,一一报来。”
那边的蒙席缓慢答道,“蒙席,六十三岁,前金执卫统领。”
杨昀春一一落笔,字体利落如刀,隐含锋芒。
“蒙席,二十年前锦安公主一案真相究竟为何。”
“秦怀正是如何欺君罔上,残害皇嗣的,他有什么目的。”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
“一桩桩一件件,一字一句都与本官说来。”
蒙席闭上眼,开始回想起二十年前的过往。
彼时他刚年逾四十,与妻儿和谐美满,又得秦公公青睐,风头正盛。
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
“二十年前,先帝身体每况愈下,仙丹道术也难维持生机。”
许是人之将死,荒唐了后半生的先帝离世前少有的清明,满心念着自己亏欠了数年的女儿。
不求谅解,只求见她最后一面。
缠绵病榻多年,竟然回光返照一般的,爬起来写了一封信。
交代他最信任的心腹,也就是当年的秦怀正,让他找到公主,将那封信送到她手上。
看完了信,无论她回来不回京,都按照公主的意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