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摊子就摆在乡里粮站的门口,有个担挑的剃头挑儿,旁边竖着一个小小的旗杆。
剃头的是个老师傅,高鼻梁,小眼睛,陈凌瞧了一眼,觉得很像是说相声的那个马三立。
老师傅的手艺当真不错,很快就给两个人剃完了头发。
陈凌去隔壁摊子上,买了点瓜子,靠在墙根嗑着瓜子观看。
这时候几个围上去的半大小子已经嚷嚷开了,要么说平头推得不平,要么说光头剃得不亮,谈嫌着老师傅的手艺,等着给自个儿剃头。
老师傅大概是见怪不怪。
嘴里应承着,跟他们说些家常,手里却是丝毫不慢。
这会儿准备剃头的是一个黄脸老汉。
剃头师傅抖开一块厚实的老白布,给老汉围在脖子上,擦了擦剃刀。
剃头师傅笑笑,喊一声:“老哥,咱开始!”
手起刀落,一绺花白的头发落到老汉脖子上围的白布上,露出一绺白格生生的头皮。
大概是剃头刀从头上滑过,麻酥酥的舒服吧,黄脸老汉就眯着眼叫道:“师傅,手艺真不赖哩,别听那群娃子胡咧咧。”
老师傅就低声笑两句。
挑着摊子行走这么些年,没点手艺还怎么混饭吃?
陈凌津津有味的看着,他小时候除了平头就是光头,很好收拾,家里也有手推子,那玩意儿具体学名叫啥,他其实也不知道,只觉得好玩,而且父亲细心,并不会让他感到疼。
第一次用电动推子,是母亲走失的那年夏天。
父亲心烦意乱,送完信回来除了抽烟就是长吁短叹,没心思给他剃头,有次去县城打听消息,便送他到一个理发店去。
那时候的陈凌年纪小,除了刚开始比较思念母亲,整日跟父亲闹脾气,后来时间长了,感觉也就慢慢淡了。
犹记得当时天气闷热,他吵嚷着要吃冰棍,父亲不肯,说他答应去让理发店的师傅给他剃头才给他买哩。
因为他小时候很害怕电推子那玩意儿,嗡嗡嗡的听起来跟割草一样,实在有点吓人。
“喂,你先剃吧,俺们人多,先让给你……”
那半大小子认出了陈凌,就冲他努了努下巴,示意道。
“让给我啊?那真是谢谢了。”
陈凌笑了笑,走过去从口袋抓了些瓜子分给他们。
一个个小子顿时喜笑颜开。
“你放心剃头,俺们帮你盯着车子哩。”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