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西娅已经化作燃烧殆尽后的残渣,她心中的防线早已瓦解,没有做出多少抵抗,身体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球步入自燃,骨骼在这种极端温度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爆裂声,在白染的眼前如同一团灰烬般散落,被炽热的气流卷走,消散在这片炼狱中。
殁和帕米米紧紧地抱在一起。
殁的皮肤开始冒烟,迅速变黑、脱落。她的眼睛因极度的痛苦而睁大,嘴唇颤抖着,向白染诉说着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染想要伸手去抓住她,但殁的身体已经开始瓦解,如同沙塑在海风中消散。
但还是从那口型中依稀明白了殁想传达怎样的思绪。
——带帕米米走。
白染麻木地转动着视线,看向试图挽留住那些遗灰的帕米米,浑身灼烧的痕迹让她变得丑陋不堪,她不断地张合着嘴巴,拼命护住手中属于殁的灰烬,泪水在涌出的瞬间就被蒸发殆尽,因为吸入的灼热空气,烧伤的喉咙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沙哑叫声。
奇物的庇护,以及属于殁的天赋秘术,加速自身的死亡换取庇佑者的延迟死亡,让本应最为脆弱的帕米米仍旧痛苦的活着。
白染咬了咬牙,用黯灭包裹帕米米,然后飞奔了出去。
她的身体在不断地自愈,被熔毁的血肉迅速被新生的血肉替代。
自己能忍受住风暴撕扯的疼痛,亦能忍受浑身内外都被灼烧的苦痛。
但此刻心脏的剧痛却无法缓解,强烈到根本无法忍受。
白染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在一片火海中,艰难向着远离古龙的方向挪动着。
“不要死......”
她甚至不敢去看黯灭带着的帕米米。
“不要死......求你......”
高温的气流扭曲了空间,远处的景象在热浪中摇曳,白染甚至难以估算出自己距离笼子的边缘到底还有多远,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火海。
远处的疯龙仍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向着四周的废墟挥舞爪牙,宣泄着毁灭欲望。每一次龙尾扫过,都掀起剧烈的风压,即便相隔甚远,心力交瘁的白染也感到难以站稳。
“我只有你一个了......”
她只能将所有情绪捂死在心里,祈求着帕米米不要放弃,向着遥不可及的远方挪去。
只要能到那个地方......只要能让死灭的极限范围碰触到封锁结界的边缘,她就能带着帕米米逃离这里。
一秒都不敢耽搁,一刻都不敢胡思乱想。她甚至不知道黯灭中的人是否已经死去,又会在何时死去。
恍惚中,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高大身影。
锐恩的铠甲在高温下,与他被灼烧的皮肉融为一体,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行走,仍然提着巨剑缓慢地向着古龙靠去。
“你还活着啊......”
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哪怕是锐恩也有些意外自己还能开口说话,他看了一眼身侧狼狈不堪的白染,以及黯灭带着的帕米米。
“逃吧......”
头盔下的视线收了回去,转而看向远处烈焰中心的黑龙。
“我已经逃了一次,不会再逃了......”
白染只是停滞了一瞬,然后再次向着远处赶去。
“......”
黑之裁判紧握手中的剑刃,看向那曾成为他梦魇的黑龙。
“霍德雷德......这次我不会再逃了。”
沉重的斩击划破火海,骑士义无反顾地冲向炼狱中心。
他知道自己无法击败古龙,知道自己只是去送死。但他只有一死,曾经已经逃过了一次,倘若这次面对燃烧之翼仍旧选择逃走。
那么他之后的余生与死无异。
但遇到了白染后,他已经知晓自己的死如何才能更有意义。
越远离中心,古龙权柄的力量辐射就越低。
要把黑龙向着更远的方向逼去......
“快逃吧......”
他希望这一次,自己能从霍德雷德的天灾中救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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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一个也好。
......
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染只知道身后已经没有了古龙和某人战斗的动静。
她终于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那片炼狱般的火海,来到了温度相对正常的区域,法米纳设下的屏障在被死灭接触后就和她设想的一样因为魔力的逸散而出现了缺口。
自己的身体仍在冒烟,皮肤上布满了灼伤的痕迹,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白染甚至没空去修复自己的伤势。
白染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帕米米放在地上。
帕米米的身体几乎不成人形,皮肤大面积烧伤,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的肌肉和骨骼。她的头发已经完全烧没了,脸部扭曲变形,几乎难以辨认。
有那么瞬间,白染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她颤抖着双手,开始施展自己所掌握的最基础的治愈魔法。然而,那终究是最基础的治疗法术,微弱的绿光在帕米米身上闪烁,但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大改善。
白染咬紧牙关,不顾魔力的急速消耗,魔力一耗尽就将煞元转化为魔力填补上,拼命地往帕米米身上输送着治愈魔法。
帕米米微微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模糊不清,难以辨别。
“殁...殁......”
她的手微微抬起,之前死捂着的遗灰已所剩无几,最终随风飘散。
“没...有...了......”
她将头侧过去,残缺的瞳孔里倒映着火海中沸腾的佩里佩提亚。
什么都没有了,她从盖尔爷爷那继承下的商会,她为之付出一生心血的家园,她陪伴了自己十年的挚友,她为金钱猫准备的一切,她承诺给白染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