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大致范围?”
“有,诞有龙子的几位娘娘中的一位。”
曹端妃悬心得定,生平第一次为没有诞下皇子而庆幸,庆幸之余徒生一股落寞。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小人知道!”
“你既敢公然弑主,定是充分掌握了罪证。”
“今夜之乱便是最好的罪证。”
方皇后长眉一竖,目透寒光,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汗水自眼角流入眼中,刺激泪腺,催生泪水,郭敬不敢擦拭,用快速不断地眨眼来化解这股难受劲。效果不显,索性闭目,道“小人记得大约是在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临近午夜的时候小人照例给大公子送安神茶,结果在门外叫了数声也不见大公子回应。于是推门进入,发现书房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小人又试着叫了几声,还是得不到回应。正想离开,无意间在大公子的书案桌脚边发现一小块没烧完的纸片,随手就捡了起来,看到上面写着‘救’、‘子时’、‘一叙’这样五个字。在这一年多来,全府上下重中之重便是解救老爷,所以当时小人想当然的以为大公子定是去密会某位有能力搭救老爷的大人了,因为不愿声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把来往信笺烧毁,于是小人就帮着烧掉了残留的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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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小人在书房外一直等到天色初明时,才见大公子回来,当时大公子的脸色非常难看,准确的说应该是害怕。自此以后,大公子变得越发焦灼,时常一连数日不眠不食,独自出门的次数也渐趋频繁。
“直到九天前大公子上诏狱探望老爷,回来时天色已黑,在书房前额外挂上了一盏灯,还遣退了包括小人在内的所有家仆。小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爷在狱中中了奇毒,那盏灯是一个信号。
“大公子举止反常,小人心中难安,几次偷溜到大公子书房外查看,前两次都无异常,第三次去的时候书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从大公子和那人的对话中,小人前后隐约听到几个词:救父之策、奉娘娘之命、新君。当时小人的注意重点全在‘奉娘娘之命’这五个字上,原来大公子求助的不是某位大人,而是某位娘娘。小人虽是粗鄙之人,无甚学识见识,但也知道外臣与后宫妃嫔私下往来意味着什么,于是赶紧离开,加紧了对书房周边的巡视和防护。
“接着没过多久,小人就听到了黄绾黄大人的喝问声和打斗声,赶紧带人过去,赶到时只看到了几个离去的影子。黄大人强行破门进入书房,救醒了昏倒在地的大公子,询问发生何事。大公子回答的支支吾吾,稍作敷衍后借故回房。
“第二天下午,大公子只身出府,一直到隔日黎明才回。然后城中连着数日发生多起劫财行凶的惨案,大公子奉旨调兵入城缉凶,小人隐隐觉得有些蹊跷。直到今晚大公子以平乱救驾为由,率兵入皇城,酿成惨烈恶果,小人终于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寻机质问大公子。大公子架不住小人的连番催问,终于坦白真实意图乃是要弑君篡位,另立新君。
“小人苦劝无果,只好、只好斗胆……”
方皇后缄口俯视,目光如炬。
郭敬伏跪许久,慢慢抬头,眼里兼具怯弱和坚定,对上方皇后的目光,朗声道:“在世为人当讲忠义,然忠义亦有大小之分、轻重之别!于公小人是臣民,于私小人是家仆,小人今日之举,无愧君主,终是负了家主!故而待此间事了,小人别无他求,只求皇后娘娘赐小人一死!”
脚步声哒哒响起,一人匆匆入内,行礼道:“锦衣卫千户乔跨江拜见皇后娘娘!”
方皇后道:“何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找到了!”
方皇后轩眉凛身,朱福婵抢先问道:“皇伯父在哪里?可还安好?”
“回皇后娘娘、公主殿……”
朱福婵不耐打断道:“别废话!”
“皇上在钦安殿……”
“皇伯母安旭先过去啦!”话音未落,朱福婵人已在房外。
方皇后并未把迫切之情过多地表露在面上,向张佐抛了眼神,后者会意躬身道:“娘娘放心!恭送娘娘!”
钦安殿内太医许绅全神贯注为朱厚熜诊断伤情,随着诊断的深入,眉头愈锁愈深,面皮愈绷愈紧。
陆炳竭力安耐心中急火,静立一旁。
原来,白衣人将朱厚熜背负至祸乱尚未遍及的钦安殿后,便只身离去。陆炳无心深究白衣人意图,赶忙为朱厚熜运功疗伤,发现伤得很不寻常,而他又不通医道,生怕运气过猛深入太过而适得其反。尝试数次效果甚微,先传请太医许绅,后布置钦安殿防护,再遣人通禀方皇后。
“许太医,皇上如何了?”陆炳话里带着焦急。
许绅抬手拭汗,道:“皇上以疲累之体兼受过度惊吓、气机困窒之险,以至脉象两尺微弱、魂魄浮动、内息凝滞郁结。虽得陆大人您及时运功续命,争取了些许转圜余地,但处境依然危险……”
“你就直说可有救治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