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伯温决定赌上一赌:他赌怪雪只能施放一次,怪雪固然逆天,可愈是逆天的手段,愈是不易重复使用;他赌血毒人不能持久,从常识层面讲,好比一个大活人,按着正常的生活作息,不出意外,活上几十年不成问题,可若整日透支身体发疯,必难长命,更何况还是血毒人那种程度的发疯;他赌对方的下一招是统一性、目的性地指挥所有血毒人,从军事层面讲,同等数量下,散兵游勇的破坏力是不能与统一指挥的军队相提并论的,正如江湖纷争无法直接发展成佛会大乱,光凭血毒人流窜同样无法直接导致天下大乱,天下不乱,旁的概是小打小闹,总是有法子平息的;他赌对方的目标是京城,京城是整个皇朝第一重地,其重要性无与伦比,无需赘述,京城之于皇朝,如同心脏之于人,守住了京城,当然不能完全保证皇朝无忧,但京城失陷,对皇朝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以鞑靼六部目前的实力不足以大范围席卷中原,打蛇打七寸,抓住了京城这一命门,再徐徐图之,入主中原便不再是痴人说梦,即便不能取而代之,天下大乱总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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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伯温赌博式的应对下,在自己的视角上,将对方的计划做了一个逻辑完整的还原:对方的终极目标是京城;鞑靼大军攻打居庸关是真的;血毒人的战斗力极其恐怖,但存活时间有限,只能利用一时,是一次性的;真正能长远赖以依靠的还得是正儿八经的军队,换言之血毒人是替鞑靼大军的侵入铺路扫清障碍;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血毒人的作用,应该会将其分成两拨,一拨去开门,即襄助鞑靼大军攻克居庸关,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另一拨直接冲击京城,即便冲不进京城,造成程度不轻的破坏是铁定的,从而降低鞑靼大军攻打京城的难度。
站在自己还原出的层面上看待当前局势,固然异常凶险,但其实并不复杂,一切都围绕着京城。
他不确定自己还原对了多少,但他只能还原到这个程度,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他去考证,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赌博式的搏上一搏才能抓住时机,待到事态明朗了,定局已成,时机也就错过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拱卫京城。
需要抵挡的除了预期之外的血毒人,还有预期之内入侵的鞑靼大军。
第一个否定的便是直接把战场摆到京城的城墙下,理由有三:一、以京城为战场,固然有雄城高墙及一整套完备的器械能依托,可换个角度看,等同是直接把祸事引到了京城,本就暗潮汹涌、人心浮动,战事一旦开启,控制的再好那也是在打仗,打仗哪有不混乱的,正好给别有用心之人创造了浑水摸鱼的机会;二、挨着京城和就在京城到底是两回事,不管从军事层面,还是从心理层面,都是两回事,门槛内和门槛外仅一步之遥,但前者是实实在在身处屋内,后者还没进屋,跟差十步、一百步、一百里一样,可统称为“屋外”,换个通俗的说法,前者说起来是“快打到京城了”,原本就离的不远,可不就是快打到京城了,后者说起来是“都打到京城啦”;三、京城周边俱是富庶之地,不管是血毒人,还是鞑靼大军,所过之处,破坏必定严重,能少些破坏便尽量少些。
不把战场摆到京城,那摆在哪里合适?
潭柘寺和京城相距六十余里,靠近潭柘寺一段,属于山地地形,却又四通八达,缺乏真正的险地可守,不适合大规模阻击;靠近京城一段,地形趋平原,即占不到半分地利,且居住区和田地密布;两地中间一带有片永定河冲积形成的小平原,散布着石景山、金顶山、老山、八宝山等多座残丘,既适合大规模阻击,又有地利可占,再是合适不过。
明廷在潭柘山周边一带布置了十三万兵力,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理念,最大程度的确保京城的安全,毛伯温决定分兵五万屯守京城,以八万兵力阻血毒人于小平原。
确定了大方向,剩下的便是完善细节。
计议停当,军令如雪片般一道道传达下去,有条不紊、干脆利落,第一道军令便是命人遣散小平原一带的百姓,并妥善安置。
隐秘地部署在潭柘山周边地带的各路官军,受命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开拔,尽可能小心地向指定地点移师。
时间紧迫,毛伯温无暇报请朱厚熜批示,但调动五万兵马拱卫京师不是小事,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先向朱厚熜传书调兵一事。待所有指令下发妥当之后,才言简意赅修书一封,再向朱厚熜禀明当下现状、个人预判以及部署调整。
毛伯温反复思量,确定一概就绪,无有遗漏,是时候该他转移了,小平原上的排兵布阵,虽有多名良将指挥,仍是少不得需要他亲自压阵,留下一队亲信人手,以作监视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