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慢慢走过镇守府，远远的看到飞燕阁门口灯火通明，许多达官贵人排着队进去花钱。突然说道：“这是我们造的孽，对吗？”梅花看着他紧攥的拳头，有心说不是，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默不作声。燕离又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我们，至少有一半的人不会变成那个模样，对吗？”梅花不敢吱声，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燕离沉默了一会说道：“季四家的刚才那两个包子应该是她的午饭，自己不吃也要带回来给自己的孩子。我娘有次押送药草到文宁府，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两个包子给我。”走了两步说道：“免了季四家所有债务。”梅花一愣，下意识的说道：“咱们不放贷啊。”燕离低吼道：“不管是谁，不管是谁，我说免掉就要免掉，现在就去，去。”

梅花没有见过燕离发怒，赶紧应道：“是，马上就去。我立刻通知卫五。”燕离走了两步又停下说道：“那个孩子死的时候，你哭了，对吗？”梅花一颤，低头不语，燕离冷冷说道：“百花宗也不是没有好人。”梅花猛地抬起头，吃惊的看着燕离的背影，双手微微颤动，又听到燕离说道：“百花宗想干什么我不管，在武安不要坏我的事。你通知兰花和菊花，今晚我要见她们。”

季四直到天黑才敢回来，刚进家门，就看到两个狰狞的黑衣汉子站在屋里，其中一个狞笑道：“季四，爷爷等你等得好苦啊。”季四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看着惊恐的妻子和孩子，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出去说，这事跟她们母子无关。”黑衣汉子狞笑道：“你说没关就没关？你小子走狗屎运，下午过来的贵人被你媳妇打动了，替你还了所有的债。”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扔在地上：“这是在我们这，王浪那的借据，好好收着吧。”

两个汉子走了之后，季四家的扑到地上把几张纸捡起来，翻到背面，果然有两个头发丝细般的黑折线，这才喜道：“四哥，是真的，是真的，呜呜呜呜，以后咱们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呜呜呜呜。”季四松了一口气，好好过日子吗？那可真难啊，自己和媳妇加起来一月只有七十多银币，只能买四颗药丸，也就是七八天才能吃一颗，看着趴在地上瘦弱的媳妇，和两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咬咬牙说道：“以后我七天吃一颗药丸，留十银给两个孩子，只要养到十六岁，也算我们对得起他们了。”

燕离阴沉沉的坐在屋里，梅兰菊心怀忐忑的坐在对面，过了很久，梅花起身给燕离倒了一杯水。燕离抿抿嘴，还是说道：“师娘也是百花宗的，为什么她的名字不是花名？”梅花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师娘，师娘，你师娘是谁啊。燕离看了她们一眼：“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我在这里的时候不许有别的想法，不能影响到我。明白吗？”

三女齐齐点头，燕离令道：“从现在开始，兰花负责飞燕阁日常事务，菊花负责飞燕楼日常事务，梅花升掌柜，具体负责飞燕阁与飞燕楼一切事务，你们两个有事直接向梅花禀报。”三女讶然的望着燕离，原本百花宗的事情一暴露就算他不愿意沾惹，也会解除自己的权力呀，现在却是三人地位都有上升，相当于两楼已经完全掌握在她们手里。

燕离又犹豫了一下，盯着兰花说道：“你年纪最轻，可是性子却最跳脱，我这里有十颗炼气丹，年底必须筑基，否则代掌的位置就让给牡丹来做。”兰花赶紧接过丹瓶，使劲点头，燕离说她年纪最轻，那是在三姐妹之中，其实她已经三十三四了。

燕离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几下，指着菊华说道：“你年纪最大，想凭自己筑基已经几乎没有可能了，现在筑基丹很不好买，你只有等一段时间了。”

梅花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燕离板着脸：“要想马儿跑得快，就要马儿吃得饱。这个道理我懂的。”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对着梅花说道：“现在咱们总共有多少个女侍？”梅花禀道：“一栋楼有二十个，总共有四十人。”燕离点头道：“馒头直接买多少钱一个？大米多少钱一斤？一斤米能煮多少粥？加多少菜合适？”梅花愣了半天，期期艾艾说不上来，燕离叹口气：“这些一直是牡丹在做？你叫她进来。”

牡丹急匆匆赶来，心里有些窃喜，现在所有女侍只有她彻底摆脱了编号，现在又被喊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会。梅花把燕离的话复述了一遍，牡丹想了想说道：“市面上卖的馒头是整整二两一个，售价是最低的一文钱，一斤面大概能出七到八个馒头，一斤米折算下来大概是六文钱，如果只是煮稀粥的话，加水八到十斤。”燕离要了张纸，仔细的算了一会，推给牡丹：“你看看对不对？”

牡丹仔细看了，一斤米出十斤粥，分二十碗，算上菜叶油盐，约十文钱，三斤面出二十馒头，三十文钱。总共四十文钱。点头道：“差不多。”燕离点头道：“算上人工什么的，一个孩子一顿就差不多两文钱能吃饱？”梅花这才知道他打算给北城的孩子提供食物，牡丹点头说道：“足够了，十岁以下的孩子应该差不多了。”燕离闭着眼想了一会，一万个孩子一顿就要差不多两金，一天两顿的话，就是差不多四金，不，不，那里有近万户，每家按两个孩子算，得有差不多两万个孩子，一天就要八金，一个月就要两百四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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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轻轻说道：“北城那边有近万户，孩子得有近两万，这样下来一个月就要两百多金了。东家，现在咱们每个月是分了不少钱，但是那是药丸没有被打击的情况下，要是按照往年的结果来算的话，这个咱们承受不起。”她说的是实情，猛虎门往年每天进来一万颗药丸，其中平均要损失掉六百多颗，他们每颗只赚一银，也就是每天在药丸上只有九十三金，但是损失的六百颗也是算到这九十三金里面的，成本价就是七十几金，落到他们手里只有不足二十金，一个月就是五百多金，其中打点收买大概要花掉百金，底下百余人额外付出的薪水也有将近两百金，然后兄弟受伤死亡被抓的安家费，合到每月也有三十金，事实上大家能分的只有一百多金。现在是独门生意，多赚了大约一千金，大家一分才显得这么多。加上两栋楼每天还赚了将近百金。

燕离沉默了一会说道：“跟你们无关，这钱我一个人出。从我的钱里面扣除吧。这事，梅花统筹，恩，牡丹负责吧。四十个女侍整天离不开两栋楼，没有必要，明天开始招募女侍，咱们的这些女侍去做这些事吧。整天只穿个轻纱加个肚兜，十天半月难得出去一次，对她们不好。”

兰花犹豫着说道：“可是后半场？不是咱们的人，可信吗？”燕离叹口气说道：“后场还是她们，前场用招进来的那些女侍吧。早上十点和下午五点去北城，一个小时派发完成，四十个点，一个点也就五百个孩子。”梅花轻轻说道：“不如咱们在北门外租个大屋子，雇几个人专门做馒头和粥，这样省一点，还要请几十个人派发。”燕离看了他一眼说道：“咱们不是还有几十个伙计吗？找四十个出来负责派粥，还有四十五个药头，每人出一个人帮忙派粥。不就够了吗？我今天心情不好，这些事不要来烦我，后天上午我会去北城，一个是不能乱，二个是不能让人占便宜。你们三个自己商量，自己处理。”

恒远木材行，卫五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气都不敢吭，不但冯大陈二在，就是褚三卫四都赶了回来，苟三和罗琦拉开门，燕离冷冷的走了进来。盯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卫五，怒哼一声，上去一脚将他踹到一边。扭头就问卫四：“他是你弟弟，你说怎么处理？”

卫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坛主饶他一命，饶他一命，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燕离火大，这一天天的就一点都不省事，卫五不但利用自己职权玩弄女姬，还染上了药瘾，女侍密报他在那女姬房里偷偷喝相思酒。这两样都是触犯了帮规的，黑帮的帮规简单粗暴，只有三种刑罚，毒打、断肢、要命，利用职权玩弄下属，这是断肢的处罚，偷偷嗑药这是要命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