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道:“原来这登州军港是在陆地上开挖的大池。”
徐来道:“不错,前朝炀帝穷兵黩武,连年东征高句丽,但苦于冰封海港,战船冬季无法出港,还是造巨匠宇文恺献策,开凿了这方内港,引入海水与此地底涌出的热泉相混合,因此虽冬季亦不封冻,围绕着这方池的所筑港口和石头城便被称为‘蓬莱水城’。”
中人果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臭鸡蛋味道,知道水下有硫磺热泉,独孤问哂笑道:“就算军港不冻又如何?战船穿过乌湖海,那边北地不还是冰雪世界,又如何能打仗?”
徐来道:“独孤丈说的不错,人力虽巧,但也终究无法胜天,有隋一代,东征不断也没能攻下高句丽,直到我朝总章元年才平了高句丽,不过我朝出征高句丽的水军确实也是从此水城出发的,此城构筑之巧妙确也令人称奇。”
此刻小艇已经在蓬莱水城之中航行了,江朔见两边房舍,果然与先前蜃景所见相同,心中暗暗称奇,再看靠泊的水军战船,都甚巨大,其中不乏巨大的、悬挂着拍杆的海鳅船,其他船也都是艨艟战舰,只不过比海鳅船略小一些罢了,江朔不通船务,也不知这些船都是何形制。
独孤湘捂嘴笑道:“徐大哥,你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么?刚坐了海贼船回北方,现在又停靠军港。”
徐来笑道:“湘儿说笑了,我常年在北岛路上各个岛穿行,因此各方都熟稔些,不过出入军港么,还是因为我有个弟子的阿爷为登州司马,总管蓬莱水城军务,故此给了我鱼符,特许我在冬季进港避寒。”
正说话间小艇已然靠上了一个空码头,只见岸上一支马队飞驰而来,到了码头边众骑手勒马,其中一鲜衣怒马的青年下马急趋几步到了徐来面前,一揖到地道:“师父一向可好,慎行有礼了。”他口里谦恭神色却颇倨傲。
徐来笑道:“慎儿不必多礼,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漕帮帮主江朔,表字溯之,快来拜见。”又转向江朔介绍道:“少主,这位便是登州司马之子,名叫牛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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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慎行口道久仰心中却奇怪,原来这江少主如此年轻,却不知他有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竟然令徐师父如此恭敬。他上前一步单膝下跪作势要拜,江朔忙上前搀扶道:“牛兄,论年齿你还比我大些,万不可如此。”说着伸手在牛慎行双臂弯下轻轻一托,将牛慎行扶起。
徐来的功夫比之尹子奇、江朔虽然多有不及,但在齐地武人之中,也称得起是个中翘楚。牛慎行得他真传,武功亦自不弱,徐来的功夫尤以下盘扎实着称,牛慎行下拜之时暗运内力,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人便牢牢钉在地上,竟想称量称量江朔的功夫。
江朔却浑如未知,双手仍然是向上轻轻一托,牛慎行忽觉臂膀下一股巨力涌来,却哪里顶得住,毫不迟滞地被扶了起来,他上升之势甚猛,按理非得飞离地面不可,但他堪堪站直之际,忽觉臂下又生出一股黏力,上升之势立止,站了个笔直。
但在外人看来,牛慎行从拜礼、到下跪,到江朔搀扶,牛慎行起身一气呵成,二人之间发生的细微较量,外人无从得知。
江朔这下既展示了实力,又保全了牛慎行的面子,牛慎行才知江朔的功夫实在不知比自己高到哪里去了,果然是少年英雄,这才诚心拜服,重新叉手施礼。
徐来又给牛慎行一一介绍了独孤问等人,牛慎行忙向众人施礼,到了最后一个井真成时,他忽而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他正在端详之际,井真成突然向着牛慎行道:“牛世侄,不认识吾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