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道:“他们在说回纥要和吐蕃南北夹击陇右,似乎将了李使君也裹挟在其中。”
独孤湘道:“陇右不是我独孤家的郡望么?远西边,这北海郡却在东方,两边能有什么关系呢?”
井真成道:“可能安禄山的燕军也想借机起事,所谓五路攻唐么……安贼担心自己力量不够,想拉李使君一起造反!”
江朔也想不明白此中道理,耳里听却到移地健帮他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只听他对骨力裴罗道:“爷爷,我有一事不明,买卖在西边,我们为何要到东边来找李邕这个老狐狸呢?”
骨力裴罗笑笑,向着叶护一伸手,叶护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羊皮,铺在桌上,江朔约莫看出是一块羊皮地图。骨力裴罗指点着羊皮道:“勃海沿岸陆地形式如弓,虽然平卢、范阳看起来淄青之地离得甚远,但河南道的登州东莱郡和河北道的营州柳城郡其实距离十分近。”
那羊皮制果然是一张地图,移地健和叶护一齐凑近了观看,骨力裴罗继续指点道:“走陆路,北海到范阳就已不下九百里,但若走水路,从登州登船横渡勃海,到平卢不过五百里,安中丞是怕人以此‘缩地术’渡海攻其腹背啊,那样买卖可就没得做咯。”
移地健道:“那也应该去东牟郡,怎么反到来北海呢?”
骨力裴罗这次来中原,有意要培养自己的两个孙儿,因此指点解说甚为详细,他笑着对移地健道:“小子问的好,开元二十年,勃海王大武艺曾渡海偷袭,占领了登州,登州刺史韦俊都被杀了,为什么不出一年就被唐军夺回了呢?因为登州是一个半岛,只要守住青州便是扼住了登州的咽喉。青州北海郡枕岱扼海,乃天下形胜之地也,反过来说只要控制了淄青二州,便能控制登、莱、密、沂、兖、齐各州。”
叶护和移地健听的频频点头,程昂笑道:“萨合蛮老先生见识广博,对大唐地理如此熟悉,令人佩服。除了先生所言更有一节,李使君为文坛领袖,在官场深孚人望,只要他登高一呼,齐地官员必然望风而靡。”
江朔一听原来安禄山不仅勾结外族攻唐,还要策动国内州郡反唐,不禁怒气勃发一拍案子,幸好他才一拍出就后悔自己鲁莽,急忙收力,只是轻轻拍在桌面上,饶是如此,也震得案上碗盏跳动,吱呀乱响,摇摇晃晃险些散架。
众食客的目光登时齐刷刷望了过来,独孤湘忙出声遮掩,粗着嗓对井真成道:“水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一趟货是我们弟兄三人一齐送的,得了赏钱自然是三人平分,你又来扯什么家有八十老母做什么?谁家还没个父母么?”井真成姓井,独孤湘便给他换成了“水”姓。
井真成见机亦快,忙叉手道:“是,是……是为兄错了,这个……海兄弟原谅则个……”他知道不能直称江朔之姓,临机给他改了个“海”姓。
江朔也连忙举盏道:“小弟对大哥发怒亦是不对,都是自家兄弟,此事再也休提,再也休提……”
众人原以为他们互呛便要打起来,都等着看热闹,不料三言两语就化解开了,眼看打不起来,都意兴阑珊地别过头去,回纥人也向这边张望了片刻,见是三个商行的伙计斗口也就不以为意了,移地健更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叶护多看了几眼,终也转过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