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先生在岸上喊道:“我说各位,你们先别急着参拜,把我们老小也接上船去,好吃好喝好生招待起来,赶了一日路,老人家的五脏庙可需要好好地祭一祭咯。”
江朔忙向丁鲲介绍二人,张果先生本就是中条山的道士,名声在外,丁鲲也是如雷贯耳,至于叶清杳可就不知道了,但想来也是随张果先生修道之人,便恭恭敬敬地叉手道:“原来是两位神仙。”吩咐手下:“快打跳板,请二位上船。”
张果笑道:“不必。”他自己向下一滑,从驴屁股上溜下来,一手托在驴腹之下,轻轻一跃,跳上船来,这船甚是高大,干舷距离河岸不下八尺高,张果一手托驴竟然举掌若轻跃上船来,好似浑没用力腾云驾雾一般,众人不禁连声叫好。
丁鲲赞道:“久闻张果先生骑的是纸驴,今日观之,莫非这驴真是纸做的,才会这么轻么?”
张果先生笑道:“你自己来举举看不就知道了。”
丁鲲真上前在驴腹下托了一把,这驴当然不可能是纸驴,丁鲲一用力竟也将这驴举得四蹄腾空,以常人观之,也算得是神力了,船上水手一起喝起彩来。
但丁鲲的能为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只举起来寸许,便将白驴放回船甲板之上,那能想张果先生一般的轻松。
叶清杳自己默默腾身跃上船甲板,她知道船民忌讳女子立在船头,有意从船中间跃上,缓步走到江朔和张果先生的背后,便这样亭亭而立,不说一句话,江朔习惯了身边有个咋咋呼呼的独孤湘,对于沉静寡言的叶清杳到一时有些不适应了。
丁鲲将三人让到大船舱内,吩咐手下准备酒食,笑道:“少主来的好巧,船家没什么好东西,唯有河鲜而已,今日打上一尾稀罕物,炖了一整日,刚刚做得。”
船民粗豪,没什么精美的食器,竟然直接端了一个大铁镬进来,丁鲲道:“船上生活简陋粗鄙,可比不得雒阳城里,少主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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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自己也是苦出生,怎会嫌弃,忙道:“丁大哥切勿多礼。”
这铁镬极大,有两人合抱,上面盖着木板当做锅盖,从板缝间滋滋冒着白烟,上来四个船工一起掀起锅盖,登时白烟大盛,满屋飘香。
江朔等三人好奇心大起,凑近一看,锅内炖着一条足有三尺长的大鱼,张果先生道:“雒阳民谚云‘雒鲤伊鲂,贵于牛羊’,这河雒间的金翅鲤可是好东西啊,这么大的金翅鲤果然是稀罕物。”
江朔和叶清杳看那鱼早已炖的稀烂,鳍翅已成赤红之色,哪里看得出是什么金翅,也不知张果先生是怎么识别的,船工递过来盘箸,丁鲲道:“请少主先下箸。”
江朔见船工围成了一圈都拿这盘箸眼巴巴的看着他,愣了一下,叶清杳凑近他身边耳语道:“船民都在一个锅里就食,只有最尊贵的人先下箸,其他人才能动筷子。”
江朔点点头,举箸向着鱼头叉去,叶清杳忙道:“鱼头不能吃。”
江朔一惊,筷子又划向鱼尾,叶清杳又道:“鱼尾也不别吃。”
船民吃鱼不吃头尾,乃是“有头有尾”的彩头,鱼不能翻身,因为有“翻船”的寓意,江朔确实不知,这下他彻底愣住了,举箸望着大鱼,不知叉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