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驹岛与当年的已大不相同,但无疑就是龙驹岛,因为岛上到处是焚烧的痕迹,现在火虽然已经熄灭了,但浓重的焦糊味兀自未散,更有数具唐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就这样曝尸野外,此刻还是夏日,一天的功夫,已经尸臭难掩了。
江朔不禁担心,道:“要一次杀这么多人,隐盟定也派了不少好手,若都在岛上,只怕也不好对付。”
独孤湘道:“这好办,我们先不去岛内找段俭魏,绕岛一圈,看看有没有船只,隐盟烧毁了所有往来的船只,但不会烧掉自己的船,否则他们就无法离开龙驹岛啦。”
江朔道:“湘儿,你这个法子好,若没有船就说明岛上无人,若有船,也可以通过船只的数量大致推断出岛上有多少敌人。”
二人绕着岛走了一圈,龙驹岛形似一片树叶,南北长东西窄,绕岛一圈不过十里,二人刚一开始还十分小心谨慎,后来便越来越胆大,果然整个岛上只有段俭魏划来的这一艘小艇。
看来隐盟已经消无声息的撤走了,这符合隐盟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特点,未来唐军登岛也只会认为是吐蕃人偷袭所致。但西海没有高大的树木,唐军要运来木料重新造船登岛,需要不少时间,估计皮逻阁就是利用这个时机躲在岛上疗伤。
二人见此状况,当下也不再担心有伏兵,向岛内走去,寻找段俭魏和皮逻阁。
岛内“树叶”最肥大的部分,有一座烧为灰烬的木构城塞,想来就是“应龙城”了,此城侧位置就是当年隐盟立围帐之处,裴旻也是唐军大将,为将之人选址相同也不出意外。
应龙城已经被完全焚毁了,空气中混合着粮草焚烧后的焦臭和尸体腐烂后的尸臭,独孤湘捏着鼻子道:“朔哥,我们快走吧,他们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
江朔却拿手指在嘴上一比,悄声道:“就在此处。”
江朔有观炁之术,能感觉到城内有人,他携着独孤湘轻轻绕过城门,从一处烧塌的城墙闪入城内,见城内除了烧毁的木构,还有数个大坑,这种坑江朔在范阳笼火城也见过,是粮窖。
粮窖中的粮草早已遭到了彻底的焚烧,但城中粮草并未储满,有一个坑原本就是空的,二人在坑边偷眼观瞧,只见粮窖底部另开了一个小洞,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小洞中有灯火透出,看来皮逻阁和段俭魏就躲在此处。
朔湘二人悄悄跃入坑中,靠在洞外,偷眼向内观瞧,这个孔洞极浅,内里却出乎意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江朔原以为这个小洞是段俭魏开凿的,但看道里面的大洞穴,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段俭魏一天时间内仓促开凿的了。
再看洞中央盘腿坐着一人,正是皮逻阁,他的表情颇为委顿,嘴角还挂着血痕,原来段俭魏满身的鲜血是皮逻阁喷出的。
江朔心道:我那日也是求胜心切,双掌用足了全力,没想到竟然把皮逻阁打成如此重伤,他那日恨不得一掌拍死皮逻阁,现在见到皮逻阁的模样,却又不禁心中有些不忍。
段俭魏上前用帕子给皮逻阁擦净嘴角的血痕,又拿了瓢从一个大缸中舀水给皮逻阁饮,大缸边堆满了鹿皮囊,只不过原先鼓鼓囊囊的皮囊现在都瘪了。
这样的大缸还有很多,江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龙驹岛上没有淡水,西海之水咸卤不能饮用,唐军将淡水运到岛上,储存于地窖之中,因此这个坑才是空的,估计当天火起时,唐军用窖中存水救火,将储藏的淡水都耗尽了,因此段俭魏才需要离岛寻水,这才被江朔和独孤湘发现,追踪到岛上,否则无人能想到一片废墟的龙驹岛上居然藏了人。
皮逻阁才喝了一口,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似乎牵动了伤势,又跟着吐出了数口血水。
段俭魏跪倒磕头道:“徒儿照顾不周,让师尊受苦了,死罪,死罪……”
皮逻阁忽而柔声道:“哎……我如今朝不保夕,全赖你护我周全,我又怎会怪你,快起来吧。”
段俭魏不敢起身,道:“这都是弟子分所应当。”
皮逻阁道:“叫你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段俭魏道:“没有线索,实在难以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