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哈哈大笑道:“官匪本是一理,做匪还更讲真才实学,也无须吏部考功,因此拔擢的倒比做官更快些。”
一海盗问道:“如此说来阁下真的是盐官许家大郎?”
许远道:“不错,不但有睢阳防御使铜符,更有朝廷任命的敕书在此。”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白藤纸端在掌心,海盗均不认字,也没人上前拿来看,但心里已信了七七八八。
独孤湘问道:“许大哥,你们许家很显赫么?”
许远笑道:“自然比不得陇右独孤家这样的赫赫大族,但我祖上许敬宗是高宗朝着名奸相,我么,是盐官县第一个进士,在杭州、明州一带算小有名气吧。”
许远为人放旷,居然称自己的祖先是“奸相”,独孤湘不禁好笑,她若有所悟道:“所以你一向陈先登表明身份,他对你也颇为忌惮,不敢不照着你说的做。”
许远道:“其实陈先登也不算恶人,为人虽然贪蠹,但家国大事,大是大非,还是分的清的。”
有海盗不满道:“许大人,你口口声声说马头领和大食人勾连,可有真凭实据?就算你是地方豪族,空口白牙却也难教人信服!”
许远道:“勿怪众家弟兄蒙在鼓里,马十二行事极其机密,他今岁大半年耽在俞大娘航船上,看似为了吃喝耍钱,其实是一路暗绘大唐内陆的水文地理,大食人的海船吃水与俞大娘航船相类,俞大娘船能行驶、靠泊的码头,大食战船也都能到达。”
独孤湘奇道:“大食人还敢深入唐境?”
许远道:“我听说黑衣大食在波斯故地四处征伐,打下了好大一片江山,其主哈里发尤不知足,素怀入寇大唐之志,派呼罗珊总督阿布攻打安西,那阿布夜郎自大,极其猖狂,不但要走陆路,还要走海路,他们知道大唐粮米财帛多来自江南,想要以水军偏师阻断江水漕运,唐军无有接济则自乱。”
独孤湘道:“嘿嘿,这也是五路攻唐的老路子了,此计早已破灭,回纥人、契丹人压根不想反唐,吐蕃人叫哥叔翰打的打败,南诏虽不得已叛唐却只守不攻,至于大食么,去岁在怛罗斯惨败,没几个月阿布大王自己也被其主问罪枭首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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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黑衣大食在怛罗斯是惨胜而非惨败,阿布·穆斯林被杀也不是因为怛罗斯之战不利,而是他功高震主为哈里发所妒,才会丢了性命。但明州地处大唐最东面,与最西面的怛罗斯相隔万里,许远哪里去评判独孤湘所言的真假,不禁叹道:“天佑大唐,我听说大食铁骑十分厉害,没想到在我大唐天兵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纷纷痛骂马十二叛国可耻,又骂大食人不自量力,竟然想与大唐争雄,有独孤湘故事的推波助澜,众海盗这才完全信了许远。
别看这些海盗平素与官军作对,对外族入侵却同仇敌忾,恨不能替国出征,灭了大食海军。
一时间海面上骂声一片,却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就这时候,独孤湘忽然道:“许大哥,你有没有听到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