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海风咸卤,烈日灼灼,王勃去世至今不过七十余载,螭首纹理已经几乎磨平了,而龟趺之首仅剩一个不规则的圆球。墓碑上的字迹依稀难辨,晁衡凑近了仔细观看,只见上书:
大唐故朝散郎补虢州参军王公墓志铭
王公讳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人父大唐太常博士交趾令王福畤……
……
王福畤后累官至泽州长史,但王勃埋葬之时,王福畤仍是交趾县令,世间流传的故事与墓碑上的内容相印证,可知此碑为真。
王勃曾因擅杀官奴当诛,遇赦除名,其父王福畤受到牵连,被远贬交趾做了县令,王勃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父亲远谪,心中十分自责,执意要陪父亲南下,后在坐海船返回中原时,遇到飓风,王勃落水后虽被救起,却因惊吓过度而死,王福畤将他埋葬在海边,没想到竟在此处。
晁衡喜道:“我还以为飘到了海外异邦,没想到还在大唐境内,只是不知此地距离长安有多远?”
藤原清河表情戏谑道:“许郎曾任益州从事,对剑南道还算熟稔,阿倍君不妨听他说说。”
许远不待晁衡问他,道:“我也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但粗略推算,此地距离姚州云南郡大约两千里,穿越滇道、蜀道到长安的话,约莫四千里……”
晁衡大吃一惊,道:“都说大唐幅员辽阔,纵横皆有万里,但世人多只知东北、西域之遥,没想到南方交趾竟也如此遥远!”
许远笑道:“此地属驩州,南面还有罗伏州呢,此地是整个安南的一处内凹的峡湾,飓风经常把海船卷到此处,倒也不算巧合。”
晁衡忽然想起没见到江朔,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江溯之?许郎,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
许远摇摇头,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声惨叫,三人一惊,向下望去,却见不知何时沙滩上涌入无数赤裸上身的土着,这些人身材矮短,皮肤黝黑,手持长杆武器,杆上绑着的武器有石有铁。
许远道:“糟糕,糟糕,生番来啦!”
海滩上幸存的团结兵、海盗、东瀛人共有两百人之多,野人数倍于他们,别看手中武器十分粗陋,这些野人十分凶悍,遇人就杀逢人便砍,人们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杀了数十人,剩余人在陈先登的指挥下奋起反击。
团结兵和海盗本都携着武器,但海鳅船颠簸散架之际,多数人的武器都遗失了,但他们毕竟也是习武之人,不可能坐以待毙,或用拳脚,或用船上散落的木板,甚至夺过野人的武器反击,
许远、晁衡、藤原清河和随从众人立刻高喊着冲下山岗,许远师出名门,功夫不弱,虽然链爪早已丢失,但拳脚功夫仍非普通人能比。晁衡和藤原清河作为东瀛贵族,皆袭古风,出则为将入则为相,都是文武全才,虽然比不得许远,也是不弱的战力。
他们一行人冲下山岗,杀出一条血路,到船骸边与陈先登汇合,陈先登独臂持刀,边杀退野人,边高喊道:“生番太多了,此地平坦无依,得快想办法,不然一会都就都成了蛮子刀下冤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