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传来杜文涛的吆喝声:“陆防御!审得怎样啦?时候可不早了,一会儿天黑了,下山的路可不太好走啊。”
子卿大声回应:“审得差不多了!观察稍候片刻!”
见门外没了动静,子卿又低声对尉迟轩说道:“先生既然说自己没什么能耐,那又是如何从天界来到地上的?”
尉迟轩摇摇头:“十余年前,我来大荒时所乘玄鸟受了重伤,若再施展法力,恐生湮灭之祸。为避免殃及大荒,和中南山的玄龟一样,玄鸟禁锢自身永久沉眠,以卸其害。而娘娘的玄龟也相如朽木,沉眠于中南山多年,自然也无力相助,如今我与大荒凡人没有什么不同,须得独自找到岁月灵窍。”
“岁月灵窍?”
尉迟轩轻敲酒壶,目光深邃:“时光岁月,犹如这壶中佳酿,一旦倾出,便如世事变迁,不可逆转。”说着将一个青花瓷碗置于骨筹围成的圆圈正中,继续道:“卜卦推演世事,犹如观碗中之酒。”
尉迟轩指着空碗招呼颜闻:“颜闻,来斟酒,倒满。”
“哦!”
旁边书桌上画画的颜闻放下毛笔应了一声,走过来倒了酒,又回头专注绘画去了。
一碗盛满,酒香四溢。
尉迟轩举筷轻敲桌上盛着干炒黄豆的碟子,发出清脆声响:“世间之事,皆由因结果,就像这黄豆,或大或小。而自大荒开天辟地之后,众仙每每来到大荒,就如黄豆落水,落下之处就唤作岁月灵窍。”
说着他夹起一粒黄豆,悠然投入碗中,水面波动,涟漪荡漾:“好比这一粒黄豆落处,是娘娘驾临大荒时灵窍,可惜你我处在碗边,只知涟漪波动,却难窥灵窍所在。”
他再次夹起一粒豆子投入碗中,水面泛起了第二个涟漪:“唯当涟漪交错,方能洞察灵窍所在,我便可前往娘娘所在,施以援手。”
子卿说道:“所以要让腾龙宗夺取皇位,搅动天下大乱,这样才能掀起足够大的涟漪,对吧?”
尉迟轩举起酒杯,凝视着杯中酒水说道:“唯有倒反因果之律,逆天下之势而行,激起涟漪交错,才能循着找寻到灵窍所在,到时我便可凭借仙法阴阳易元之术,回到娘娘原来所在之处,施以援手,这是玄枢准我的唯一法子。只是这样必需让世间遭受劫难,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你这一个变数。”
“我这个变数,是说我变成的凶恶妖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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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万物齐一,皆求长生,阴阳造化,自然之理,岂有好恶之分。”
说到这里,尉迟轩的表情忽变,望着子卿的眼神满是温柔与怜爱,还有一丝忧伤,竟然和初见时的娘亲颇为相似:“想必涟漪初起时,巫罗的后人就感受到了,才会用云梨禁果救你,希望你以灵兽之力平息乱象,调和阴阳之衡。”
子卿摆手打断,面色苍白:“且慢,我这副模样,是当初娘亲有意为之?而杀我娘亲的那些人,难道是先生指使的?”
“我说过,十巫不能杀人,我只有将长生仙术和化灵之法透露给腾龙宗,让此间之人逆道而行,只不过涟漪一旦泛起,之后他们所生的是非,已不在我掌控之中了。”
子卿按捺着心中的怒火,沉思片刻问道:“可是先生如今并无法力,即便寻到了灵窍所在,又要如何过去?”
尉迟轩看了子卿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抚摸着那面镜子叹道:“娘娘降临大荒以生机造苍生,众生繁衍至今,如今我以天下乱世为道场,以众生之灵为祭品,行苍冥之法,等到众生之灵归元之时,架起阴阳之桥,将岁月灵窍相连,只要这场法事成功,即便没有玄鸟相助,我也可以由此桥去到娘娘所在之处。”
子卿不由冷笑一声斥道:“法事?你管此叫做法事?尉迟轩,你此番言语简直就是荒唐至极!为了救一个仙人就要让天下大乱?那先天圣母娘娘若真是慈悲为怀,她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在下还想请教先生,这场法事要祭祀多少人命?!”
“是啊……”尉迟轩长叹一声:“这场生灵浩劫,我一个巫咸后人如何消受得起……”
话毕走到窗边前推开一条小缝朝外面伸出手去。
子卿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警惕地问道:“你要做什么?外面那些人是不会让先生走的……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