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对这一幕太熟悉了。
前世他还曾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和同僚们给那群关在黄线里的大学生们送过盒饭呢。
更过分的是,那群兔崽子还要求这要求那的,要求帮他们带烟带酒甚至带娃娃。
说起来,那段时光还是挺怀念的。
不过此时,关在黄线里的是他。
这滋味就颇有点天道轮回的意思了。
扫了一圈外面,大白加巡捕,乐子大了。
带着口罩的黎方平就在黄线外守着,一群穿着厅局风的人站在不远处像是在争论什么。
“不要怕,万事有老师在。”黎方平挤了个笑容给他,然后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卿云苦笑了一声。
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天爷,你这打脸也太快了点吧。
“也就是说,我现在需要去医院了吧?”卿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有些无奈了。
“田校长在和他们争,你别慌,我们在。”
黎方平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底的。
看着他有些抖动的手,卿云心里笑了笑。
他知道,黎方平在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错过高考。
担心自己再一次崩溃。
其实卿云也没带慌的。
熟悉历史进程的他很清楚,耽误不了高考的。
那年的高考,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都是在发热考场进行的。
不仅发烧了可以进发热考场,就连病房里面都可以考试,考试虚个毛线啊。
自己身体被爷爷从小训练的也挺棒的,又没有基础性疾病,怕啥?
就是这时间……
卿云苦笑的摇摇头,看来自己的第一桶金获得时间,只能往后推了。
“黎叔,给我一支烟呗。”
前世的卿云,就是一个老烟枪。
虽然这具身体没烟瘾,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想来上一口。
确实郁闷了。
这直接影响了他赚钱的速度。
手有些抖,得来上一根。
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怕了。
万一,这关过不去呢。。。
黎方平闻言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裤兜里的烟盒掏了出来。
拿出一根给自己点燃后,又掏了一根夹在耳上,黎方平将打火机塞进烟盒里,便朝他扔了过去。
“算你小子提前成年了。”
和卿云不同,此时的黎方平对这个病的了解,完全来自于新闻报道。
前两天他才囤了不少的醋和盐。
至于为啥,他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干的。
还挺难买的,这段时间锦城的醋和盐被一扫而空,他也是托以前的学生买的。
估计够吃两年的。
所以,黎方平对卿云能不能参加高考或者活着出来,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想开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劝慰的话,还没说两句,他自己便转过身去深呼吸着。
有点丢人,在学生面前哭了。
卿云拉一拉校裤,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而后叼住烟,抬手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一缕青烟瞬间便从他口中喷射出来,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
黎方平转过身来,眼泪都还没擦干,见状也是一阵好笑,“现在知道烟不好抽哇?”
屁大的娃子,学人抽烟,知道苦头了吧。
卿云没搭理他,又拿起烟,轻轻的嘬了一口,这才说了一句,“急了点。”
看他拿烟的模样和鼻子里慢慢喷出的烟雾,黎方平没好气的手指点了点他,“看来你是早就不学好了!”
黄线边两个大白背过了身,吭哧吭哧的笑着。
这个时候,还来说什么校风示范校?
孩子活不活的下来都是两说。
走之前享受享受怎么了?
不远处的争吵声,也让他们明白,后面这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我把话撂在这里,今天要想把他拉走,从老子身上踩过去!”
田间,田校长,此刻一改老好人的形象,怒气冲冲的咆哮着。
“田间同志!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按照应急预案,现在就应该送医院!
如果传播开来,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田间深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说道,“郑局长,我负责!出了事情,我田间一力承担!”
郑局长怒了,爆了粗口,“放你娘的屁!你负得起个屁的责!真他妈的出了事,老子这个教育局长也跑不掉!”
说罢对着旁边的巡捕们怒喝道,“巡捕同志,把他拉开。”
田间见状,连退两步,直接耍起了横,“郑宝山!你要是敢来硬的,今天你把他拉去医院,老子立刻从那栋楼上跳下来,我田间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本来上前两步的巡捕见状也不敢动了。
逼死一个校长,而且是锦城四中这种超级高中的校长,这特么的新闻价值太高了。
他们可背不起这个责,回了郑宝山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郑宝山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就是‘你们教育系统内部的事,别让我们巡捕系统来擦屁股’。
“田间同志!我请你提高你自己的站位!”
田间冷笑了一声,“什么站位?站什么位?我首先是个老师,才是个校长。
半年多以前,我听你的话,提高站位,结果呢!”
他转身指着远处黄线内卿云,“就是他!就是一句轻飘飘的提高站位,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差点被你我二人给毁掉!
他是有着代表国家去参加imo比赛实力的,因为学籍成疑,结果连国赛都没资格参加。
一个竞赛生,没参加成比赛,你作为教育局局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大半年,这孩子才走出来,现在是年级第一!这中间的难度和艰辛,你作为一个老教师,心里没数吗?!”
说罢,田间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乞求的神色,“老郑,算我求你了,他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