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朝廷,兹事体大。好在这里天高皇帝远,山民们平日里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的,短暂的沉默过后,七嘴八舌,就议论开了。
有骂朝廷的,有中立的,也有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数落洛凡溪的,不一而足。
夜无眠暂不去管别人,转头望向洛湘竹,只见豆大的眼泪,“啪嗒”一下,从她眼眶里掉落,落在桌上,像玉摔成了碎片。
这些日子来,夜无眠知道她为父报仇之心急切,有如火烧,如果此刻那个仇人站在她面前,恐怕她崩碎门牙,也要咬掉这仇人几块肉。
仇一人容易,仇十人无妨,仇百人,大概也只需盘算计较一番后,就可以下定决心动手了。可若仇敌是朝廷呢?那时节,仇的何止千人、万人?
孟夫子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毕竟少有。
洛湘竹只是才及笄的女儿家,听说仇家竟是朝廷,只道今生都难报大仇了,有如此恐惧、悲绝之心,也属正常。
夜无眠见她无声哭泣,心下略慌,连忙放下酒壶,去拭她夺眶而出的眼泪,反被她一把抓住手,悬滞在身前。也不乱动,只是痴呆呆地哭着。
夜无眠感受着这柔嫩小手上的力道,饶是他有内力傍身,此刻也被抓得有些生疼。没有二话,任由抓着,心疼地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这般哭泣,若在其他场合,早被人留意到。
幸好两人坐的这一桌,是在角落中。客栈灯光本就无力,照到这里,更是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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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周围乱糟糟一片,这场上数十余饭客,毕竟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这时,陡然听得巨响迸发,一张椅子当空坠下,摔得稀烂。
饭堂内食客无不惊惧,烦闹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都往那坠椅处看去。
夜无眠的手,按回腰间竹剑上戒备。只见一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身若惊鸿,迅速掠过各个座位,直抵那刘承空处。
待这人停下,手已掐住了刘承空咽喉,夜无眠才看清他的样貌。
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厉寒俊。背着一柄不带鞘的黑铁宽刃,明晃晃的刀身闪烁着寒光,刺人眼目。
这人才一出场,夜无眠就感受到压迫感贴着身子袭来,一种烧灼刺痛、汗毛倒立的不适感,爬满全身。
惊愕之余,连忙运功抵御,所幸他的心经内力,已颇为可观,循循善诱之下,终于抗衡住侵入体内的外力。
他连忙往洛湘竹看去,却见她神色如常,不觉有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
至于饭堂内的其他人,除了少数人还能安坐以外,大多比他都更为不堪,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却连半句呻吟声,都不敢发出。可见这黑色劲装男子的压迫力之强。
夜无眠也算是在武学一途,颇有些心得之人,知道这所谓压迫感,不过是一个人的内力,强大到足以慑人心神的地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