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本文时间轴比大师正文靠前,背景推进人物命运纯属作者个人臆测,虽尽力靠近原文细节,但毕竟力有未逮,且作者本人对明朝官制生活细节根本不懂,请大家看到bug务必一笑而过。
本文的重点是苏雪的命运。女频气味重,夸张处直逼玄幻,慎入。我一直将苏雪理解为一个好女子,可惜好女子未必有好命运好下场。如今我也只是写自己的理解,不喜欢的,就默默关闭窗口吧,谢谢。
最后,如果大师能看到这里,默默请求大师把公众版里区区不才在下小生我的《历史拐点》书评补足……我那时分了两层楼,但是公众版里被腰斩,自己觉得很痛。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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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又是一年春来到
隆庆五年春。垂柳仿佛融化在晨雾中一般,漾着些若有似无的绿,朦胧如烟,又随着朝日初升渐渐清晰,泛出带些湿意的浅金光泽。
日头渐高,阳光温和地抚摸着苏州城有些苍老的轮廓,这座城市默默伫立在此,不着华饰却自有风流。
这便是张甫对苏州城的最初印象。
他跳下马来,牵马进城。苏州早已没有人头税,仅对货物征收极低的商税。他独身一人,只牵着匹马,在城门口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城门丁还笑着对他说:“这位客人,若是初次来苏州,苏州城内人流密集,普通人士禁止骑马过街,牵马可不好走,不如存在顺达马厩,城门口进去不远便是!”
张甫笑着拱手谢过。
他还真是对苏州的境况有些模糊了。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少年时跟随家人来过一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虽说苏州上海极近,但自从入了上海衙门,事务千头万绪,近在咫尺的苏州反而始终无暇旧地重游。
进城没有几步,便是城门丁说的顺达马厩。根据草料不同价格分了三档,伙计极为客气有礼,连带人的心情也越好了起来。马厩旁边便是人力车的生意,几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大汉等着生意,一看便知道是西北百姓,用方言聊着天。他谢绝了人力车的生意招揽,那几个人也不沮丧,照旧笑着去说话,显然是并不着急温饱的。
张甫漫步在城中大道上。入耳的吴侬软语杂着官话,有时还夹着几句西洋番语,各式人等自行其是却又分毫不乱,热闹,整洁,繁华,有序。
张甫在心里暗暗感叹,上海近几年取消商税,渐有取代苏州成为第一货物集散地的趋势,但苏州果不愧是东南第一大城,自有谁也取代不了的一份底蕴在。
他随意挑了个早点摊子坐下,点了份馄饨汤生煎包,馄饨是用鸡汤煮的,点了碧绿的葱花,馄饨皮薄如蝉翼,飘在汤里透出虾米青菜猪肉的颜色,生煎上嫩下焦,鲜香味道合在一处,令人食指大动。
张甫看似有条不紊实则极快地填饱了肚子,整个人重新从赶路的疲惫和微凉的春寒中振作出来,想起了县令大人的交代。
上海县令沈京,当朝阁老沈默的表亲。
按说像沈京这般人物,也算是能吏干员,治下上海的国民收入连番几番,亲戚又得力,早该升上去了。偏偏这位大爷就是抱定上海不松手,连任县令八年,直到上海由县开府,总算从县令升成府尊,结果还是他沈京的一亩三分地。沈京跟他五彩缤纷的老婆团早已经成为上海街头不新鲜的逸闻,哪怕是山西巨鳄,京中大贾,到了上海也得先去沈京那里拜山头。
身为沈京的左膀右臂,作为一个高速发展城市的县丞——现任府丞,张甫近几年忙得陀螺一般。直到这次,沈京神神秘秘交给他一个任务。
上海成了四海汇宾之地,府尊沈京大人难免会搞些文娱活动来丰富市民的文化生活——经济文明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年朝内外好事不少,上海一年一度的天下艺擂更是要大搞特搞。这天下艺擂乃是汇集天下歌伎舞姬,同台登演的盛事,苏州作为丝竹弹唱红粉佳地,每年都有极多名妓受邀。这种事从来都要小吏去办即可,这次要他张甫亲自出马,只是为了一个人——
他之前本还以为府尊大人良心发现放他去苏州度两日假,直到府尊大人在他耳边说出那个名字,他才发现,笑面虎就是笑面虎,不把人的剩余价值压榨干净,那是绝不罢休的。
“苏雪。”
苏雪在苏州也算是如雷贯耳的人物。这女子才貌双绝,尤其在琴道上造诣极深,曾是苏州一代头牌,失踪几年后以裕王府旧琴师之名洗白前事,重回苏州,矢志不嫁,深居简出,办了女子琴塾。看热闹的上门骚扰的起初当然不少,但渐渐也绝了迹,倒是她的琴塾声名大振,学生不绝。
张甫是沈京心腹,对此中细节自然清楚得很。苏雪美貌才慧,登门骚扰之人绝迹自然不是因为那些人良心发现,而是上海苏州两地大佬关照的结果。
而上海苏州两地大佬的关照,背后又有一个关键人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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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张甫也曾经猜想那苏雪莫非是沈京的小蜜,但结果直接被沈京呸了一口道:“若是我的,我早娶进门了!”
想想也是。
时间长了,张甫才知道,罩着苏雪的人,是那个人——
大佬中的战斗机,沈默。
若说起沈默,整个大明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实另一位阁老张居正也是少年神童,未足知天命之年便任宰辅,仕途也算是春风得意,但跟另一个宰辅比起来,只能说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人比人气死人。
沈默同学,大明朝唯二的六元之一,那就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啊!文是“心学”派中流砥柱人物,武能平倭寇,剿山匪,人道是沈默出马,事无不成。终于以二十八岁之龄成为先帝遗诏见证人之一,年过而立便与张居正一起入阁,更兼任太子少傅,眼看便是两代帝师。大明朝的奇迹,人称“神奇小子”!
所以,此次为了声势隆重,特别请苏雪大家压轴献艺,为了表示郑重,才特意要张甫上门。
“那小子让我亲眼看看她的近况……”沈京摸摸嘴,坏笑,“劳烦老弟跑这一趟!”
张甫想到此处,又无声地叹口气,擦嘴付账,晃悠着向苏州城南走去。
人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张甫也全然不急,一路溜溜达达地散步。街景市声,红尘生动,又赶上好天气,令人觉得温暖愉快。但苏州城也实在算不得太大,走了一个多时辰,仍是到了。
七拐八弯,闹市喧嚣逐渐不闻。垂柳荫里,一户独门小院隐在此处,门脸丝毫不见出奇。隐隐约约能听到琴声偶起,恬雅静谧,竟似换了一个世界。
张甫早已把地图烂熟于心,哪还不知道到了地头。整理下衣冠,上前举手叩门。
“谁呀?”有小丫环声音响起,清脆快活。
张甫朗声答道:“上海张甫,奉沈京沈大人之命求见苏大家!”
“吱呀”一声,门开了。小丫环梳着双髻,看着不到十岁模样,笑道:“姑姑日前收到沈大人的信,今天琴塾不上课,姑姑正在偏院等你呢。”说着指了条路,“你过去就能看到姑姑啦。”说着蹦蹦跳跳地,竟自去了。
张甫摸着鼻子苦笑,想想也只好顺着那丫环指的路向前。一路上听到琴曲优美,令人心醉。他是嘉靖年间的同进士,琴棋书画也学过一些,听出是一首《阳关三叠》,心下有些佩服,道这苏大家真不愧是盛名无虚。
这院子外面看着门脸不大,里面却颇为广阔,拐过一道长廊,眼前又是豁然开朗。
亭台宛然,山石错落,秀雅有致,花木芬芳。这院子里种的几棵多是梨树,树下种了芍药,都是正好时节,粉白缤纷,好一处偏院。
张甫侧耳听听,琴声似乎还在更远后院处,不免有些踟蹰。难道不是这里?心中再次怨念起前院不守规矩带路的小丫环。
忽然,张甫眼角余光看到树下似乎有人,定睛一看,花丛树影中确实站了一人,因穿着白衣,开始竟未注意。背对此处一动不动,依稀可见背影窈窕,挽着发髻,应是女子无疑。
张甫随即下了长廊,向那方向走近几步,同时出声道:“请问这位姑娘,在下上海张甫,奉命前来拜访苏大家,未知苏大家在何处?”
那女子不动的时候,身影静谧,仿佛融于园中;听到张甫呼唤,像是忽然惊醒一般,转身过来。张甫走的近些,看得真切。那女子一身绿纱白裙,发髻极随意地用玉钗挽了,举动之间轻盈优雅。她转身望着张甫,微微一笑,福身道:“妾身苏雪,张大人请了。”
张甫心口似被猛然一撞。这女子不动之时似画中一景,动作言语之时,方知花树亭台,不过此女陪衬!他毕竟见多识广,回过神来,还礼道:“见过苏大家。”
苏雪微笑,施施然走出花丛,几似梨花精魅。她伸手道:“有失远迎,张大人请。”
张甫随着苏雪进了侧院堂屋。琴声依旧铮铮淙淙,张甫略作倾听之态,苏雪便笑道:“后院门下练琴,有扰尊客清听。”
原来那一曲让自己颇为倾心的《阳关三叠》,只是苏雪门下!
张甫这才真正悚然,语气之间更尊重了几分:“令弟子已然琴艺高妙,可想其师。”
苏雪并不得意,也未过谦,只淡淡道:“张大人谬赞了。”说着便从屋角炉子上提来一把精致小壶,竟是要亲自沏茶。
张甫立即起身道:“不敢当!”
苏雪笑道:“贵客请坐。未知贵客几时前来,茶水早沸,也不过随意一冲,并不是什么费心事。茶无非供人饮,正如琴不过留客听,有何当得当不得?”
张甫讪讪坐下,看苏雪皓腕如雪,神态专注。这一仔细打量,才发现苏雪果然已经不年轻了。纵然容貌依旧二十许人,但目光沉静,通身的气度却又似乎在她年龄岁月之上。
张甫自然知道,眼前女子今年恰满三十岁。
苏雪凝神抬手,洗茶再沏,举动之间并不如何华丽机巧,瞧来却浑然天成,大繁至简。苏雪端茶奉客,自己也自端了一杯,坐下道:“虽是去年的雨前,也还有些可品之处,尊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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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甫端了茶,徐徐啜饮。茶汤澄亮,香气如兰,比新茶似乎多了些凝然涩意,却又婉转芬芳,更有韵味。
苏雪:“水老了些,便配了旧茶。”
张甫:“苏大家妙手,仅此一盏茶,便不虚此行。”
苏雪:“张大人说笑了。妾身看沈大人信中,对张大人此行来意也是语焉不详,不知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