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十年里,郑家因为对永乐皇帝的消极态度,自然失宠于本朝,郑沿也渐渐褪去光环,和光同尘,与寻常乡绅无异。
而周新则声名大振,成了皇帝宠信、百姓敬仰,赫赫有名的冷面铁寒公如今更是为一省大宪,率大军包围了郑宅镇,郑家全族老小的生死尽在其手中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生浮沉变幻之无常,莫过于此……
感慨万千,千万感慨,但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尽管现实是那样的残酷……
“我这次的来意,他们应该和你们家说明了。”还是周新重新开口道:“子彦兄亲自来这一趟,应当不只是为了劳军吧。”
“臬台明鉴,”郑沿拱手道:“草民这次来有三件事请教。”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能够。”周新淡淡道。根本来不及重温旧情,他就不得不戴上冷漠的面具。
“是。”郑沿点点头道:“草民请问臬台,大军既然是保护郑家,为何要在面向郑宅镇的一面挖壕设栅?”
“军队的安排,我不太清楚。”周新缓缓道:“不过我想,周家只要问心无愧,这些事情都不足挂怀吧。”
这便没法再问了。郑沿接着问第二件:“是不是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出入郑宅镇了?”
“不是。”周新摇摇头道:“只是不许人进入,若有要离开的,只要经过检查,确认不是明教妖人,自然放行。”顿一下道:“不过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为了避免危险,还是少外出为妙。”
“谢臬台好意。”郑沿又道:“但其实我郑家非但足以自保,甚至可以襄助官军收复县城。我听说明教徒凶顽狂热,又据城而守,唐伯爷兵力太少,恐怕要吃亏,还请臬台不要为寒家浪费兵力,速速与伯爷合兵一处,我愿发两千子弟兵,助朝廷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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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有这份心,很好很好。”周新沉默片刻道:“但是保护郑家是朝廷的命令,本官也唯有遵从而已。至于县城那里,唐伯爷身经百战、破城无数,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说着有些伤感道:“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子彦,我们十年没见了,今晚我请你喝酒。”
“黄鲁直这首诗,还有下半阙,”郑沿却缓缓摇头道:“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想必这才是日新你想说的吧?”
周新闻言沉默片刻,方点点头道:“子彦,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郑沿也沉默了,半晌方摇头道:“没了。”
“子彦”周新那张万载不动的冷脸上,突然显出激动的神情:“你难道不明白,我是想救你么”
“……”郑沿神情一黯,低声道:“臬台多心了,区区明教,还毁不了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