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杨士奇和蹇义悚然抬头,看着神情怪异的朱棣,先是有些迷惑,旋即明白过来,皇帝之所以这样说,是要先把他们的路堵死……两人总不能应声说,‘对,我们也觉着是装的!’那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犯了罪也是皇上的儿子啊。
所以两人只能说:“看汉王的表现,确实病的不轻,也许并不是装出来的……”
“哼!”朱棣果然马上就坡下驴,冷声道:“但愿他是真病了,不然朕非宰了他不可!”
“是……”蹇义心中暗叹,果然让金幼孜说着了,皇上是一心一意想把神经病的帽子,扣到汉王头上……。
就在蹇义和杨士奇面圣的同时,金幼孜也和杨荣碰面了。
杨荣登上杨士奇马车的同时,金幼孜也上了蹇义的马车,同为文官集团的中流砥柱,两辆马车上谈话的内容也大致相同。
金幼孜告诉蹇义,皇上圣意已决,就是要给汉王减轻罪责。这种时候,硬和皇上对着干,非但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顺着皇上,把汉王保下来……可这场祸及京城、杀人十万的大叛乱,总得有人负责吧?汉王不负责,谁负责?
当然是纪纲和那些武将了!到时候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一齐发动,绝对可以把勋贵集团的势力打掉个七七八八,而且可以连绵不绝、层出不穷,直到彻底把这些腐朽暴戾的蠢货,扫出历史舞台。
就是杨荣、金幼孜他们的打算,干这种事情,文官们虽然是头一遭,但好歹经历过洪武三大案,看过纪纲、陈瑛是如何办案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株连攀扯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营生,有样学样总不会差。
“怎么样,”杨荣泡上一壶热茶,倒一杯给金幼孜,缓缓问道:“蹇老尚书还算配合吧?”
“配合,那老倌老了,脑子不中用,只能对咱们言听计从了……”金幼孜端着茶盏,吹去浮沫,看着茶汤上漂着的茶梗,笑道:“你好歹也是堂堂阁老了,还喝这种粗茶。”
“呵呵,”杨荣笑笑道:“京都米贵,久居不易,朝廷那点俸禄,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说着笑道:“要不是你来,连茶都没有。”
“哎,你这官当的太清苦了。”金幼孜叹口气,以杨荣今时今日之权位,不要说干违法勾当,只要笔头稍微松一松,就能合理合法的日进斗金。但是杨荣从不这么干,他宁肯固守清贫,也不愿自己高贵的灵魂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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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是一样,”杨荣笑看金幼孜一眼,“在船上,我可看到了,你盖的被子外面光鲜,里头却打着补丁。”
“嘿嘿……”金幼孜闪闪笑道:“我那是要面子不要里子,”说着眉头一挑,傲然道:“只要我们愿意,金山银山也能召之即来,但我们赚一座金山,大明便损失十座、甚至几十座金山,这种损公肥私的勾当,我等干过一次,还算什么清流?!”
“说得好,可惜没有酒,否则真该浮一大白。”杨荣笑笑,端起茶盏道:“就以茶代酒吧。”
“好!”金幼孜两眼放亮,和杨荣干了一杯‘茶酒’,搁下茶盏,吐出一口热气道:“好烫……”
“哈哈,你呀你。”杨荣指着金幼孜笑起来。他们这些文官,大都生在元末国初,童年历经战乱、饱受苦难,成长阶段又感受了大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荣光时刻,经历了筚路蓝缕到国泰民安的辉煌历程,因此心里满满都是对大明的忠诚、对太平的执着,以及让这个国家长治久安、永无战乱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