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宥真已经把心剖开给韩易看了大半。
她感觉自己是一个特别拧巴的人,渴望有人能听到她坚硬外壳下真实而脆弱的声音,但又不希望这份脆弱被太多人知道。
所以她一个人旅游,去好多地方,但从不与谁分享。
所以她在intagra上发精致的照片,却把账号设为私密。
那晚先农汤前关于家庭与未来的谈话后,赵宥真忽然发现,韩易成为了她与这个残酷世界之间的那道坚固桥梁。
而跨越天堑的桥,有一座就够了。
“我说完了,该你了。”
赵宥真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发现玻璃杯里只剩下空气。她颇有些羞赧地放下杯子,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
“不准不说哦。”
“我啊……”
也许是赵宥真娓娓道来的故事拨动了那根蒙尘已久的心弦,徐忆如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
“我也是在车里。”
她穿越回的,不是纽约的黄色出租车,而是那辆宝蓝色的福特翼虎。
2015年3月1号。
“我跟advir沟通好了要用四年时间本硕连读,第一个学期读完之后,她允许我选一门研究所的课程,尝试一下难度。那节课的教授比较在意学生之间的bnding,课堂氛围也蛮好的。所以那天他生日的时候,还专门邀请全班去他家参加派对。”
说到这里,徐忆如声音哽了哽。
“不巧的是,那天,我爸妈正好大吵了一架……我妈哭着给我打电话,讲了一个多小时,说要离婚,说要一个人好好带我……那之前他们也吵过架,但是从来没严重到要提离婚的地步,也从来没在我面前展现过矛盾。”
聚少离多,矛盾的爆发点自然会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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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教授家的洗手间里,跟她一起哭,等出来的时候,派对快要散场,外面也下起了……倾盆大雨。”
“下大雨了?”在加州住了好多年的宥真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怀疑。不怪她,任何把称作家的人都知道,能在这里遇上一点雨水,都算是令人啧啧称奇的怪事。
“是啊,很罕见吧。”徐忆如单手托腮,笑着点点头。
“等了半个小时,雨都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我不会开车,也没有别的,嗯……能够信任的朋友,除了他。”
徐忆如背对着露台外,即使到了深夜,第五大道与远处连成一片的上东区古典建筑群落依旧灯火通明。美国人没有随手关灯的节电习惯,商业保险也规定大厦得随时保持能见度,因此,就算楼宇里空无一人,也会把所有照明灯都打开,溢出的光束将夜空都调亮了几个色度。
曼哈顿晚间温度骤降,三面环水的半岛起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灯光在其间穿梭、反射,有机融合,在小如身后形成了一环又一环的光晕。
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夜色旖旎,在这朦胧的景象中,赵宥真看不清楚徐忆如的面容,但想来,那张俏丽脸庞上也不会有什么后悔之意。
滴水不漏的处事方式,礼貌亲和的社交面具,再加上独立自主的生活态度,本来就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小如绝不会找那些所谓的追求者帮忙,一份人情,在可靠的人那里存放,只会让关系更加融洽。但若是有心之人得到它,接下来会面临的麻烦不知凡几。
至于求助同性好友,那更无可能。且不说让同为女性的朋友,大晚上自己冒着风险来接她这件事是否太过娇气,小如也打心底里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
挂着泪痕,神情憔悴,夜晚在某栋住宅前等人解救。
徐忆如很清楚人言的可怖。
思来想去,内心做了多次激烈的挣扎反复,小如最终还是点开了与韩易的对话框。
他是唯一一个,自己能将信任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