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在一块枯木上垫了宽叶,坐下来歇歇脚,恰好雨早停了,只是树叶上乃有未滴落下来的水滴。
有只灰兔偷瞄着从远处的野草丛过,像是在觅食,赵淑与卫廷司都看见了,灰兔发现自己已暴露,立刻缩进了山石后。
卫廷司掷出一只飞镖,飞镖砸在树干上,震落挂在绿叶尖儿的水滴,淋了那灰兔一身,哧溜便跑了。
见那小兔子跑得快,赵淑不由得会心一笑。
只是,灰兔跑了几步,便一头撞上了过来汇报工作的夏光,夏光可是高手,顺手便捉住了那兔子,领着耳朵来到两人面前。
抬手揖礼道:“将军,郡主。”
卫廷司见赵淑的视线落在那兔子身上,示意夏光将兔子递给赵淑,野兔是极凶狠的,竟会对赵淑咧嘴呲牙,脚悬在空中踢来踢去。
“养不熟,算了。”她有过一瞬间想要留下来养着玩儿,但灰兔太凶,野性必是难除,更何况她也不是很喜欢那些难养的小动物。
上次永王去巡视天下带回来的鹦鹉,一只给了孙云,另一只却快要成彭老太医的了,这老顽童似乎去哪儿都拎着,看到谁讨厌就教鹦鹉骂谁。
夏光也不是那扭捏的妇人,赵淑不要,他便将野兔死死的拎在手里,想着待会拿去下酒。
脑子里已在盘算着是红烧,还是爆炒。
“将军,京城来信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竹筒,是飞鸽传书。
卫廷司也不避讳赵淑,看得夏光暗自在心中权衡,看来将军要加入太子一党了,这可不妙,不过都无所谓啦,打不了拼了,他也不怕谁。
只怕皇上会不乐意而已,但只要将军喜欢,兄弟们也不是好惹的,这些年将军为皇上办了多少事,他们都看在眼里,若皇上不讲良心,哼,恰好,他们也没有什么善心。
更没耐性。
赵淑看到夏光会在此处,心中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此处这般隐蔽,且都是由那些灰衣人把守,必是卫廷司的一处极为重要的基地,夏光做为借刀阁大当家,卫廷司的心腹,在此处不奇怪。
以前听说他去收编郝家的兵去了,这些年都没他的消息,没想到在此处练兵造兵器。
“皇上忍了这些年,终于忍不住了。”卫廷司看完信说道,将信揉碎踩进泥里,又问夏光:“咱们的消息呢?”
“在此处,楚郡已被景王拿下,景王蜀王在楚郡扎了大营,要清君侧呢。”他边说边从怀里取出刚收到的情报递给卫廷司,“可怜燕王第一天起兵便被自己人给结果了,一家一百多口无一人生还。”
卫廷司看完情报,想揉碎,但想了想,还是递给了赵淑。
“皇上知道吗?”这话他乃是问夏光。
夏光摇头,“不知,景王和蜀王将消息封锁得很好,皇上只知燕王将难民赶出城,难民去了西凉,而蜀王派人拦截信差,其他一概不知。”
他说到此处,视线落在赵淑身上,欲言又止,然而他未说完的情报,赵淑却在纸上看了个遍,太后的暗卫首领无影死了!
虽在后面写明永王已返京,她的心乃是一下子提得老高,夏光见她一瞬间便已脸色冰冷,忙解释,“郡主放心,将军已派人跟着王爷,定会保全王爷平安。”
“借刀阁二当家一直暗中护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原不想让赵淑知道,但赵淑一直不是一个需要躲在羽翼之下的柔弱女子,她有权知道。
他可以给她臂膀,可以给她力量,但不可以剥夺她的独立和知情权,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看着她担心会心疼。
“多谢。”赵淑眼眶微红,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依靠真好。
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个很糟糕的人,但此时却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糟糕,起码有个人愿意帮自己,不关乎利益,不关乎地位,不关乎得失,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
“郡主莫要和将军说谢,他耳朵糙,听不得你对他说谢字。”夏光想起上次在观州,赵淑说了谢,他家将军就生了许久的闷气,连累他提心吊胆好些日子,那种做什么都错,还会被迁怒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
卫廷司厉眼扫过去,打断了他的话,“将人都叫来。”皇上要他挥师进京,他也觉得此时是好时机。
赵淑失笑,将纸重新递给卫廷司,“谢是要常说的,教养问题。”
她没有母亲,常有人在背后说她没家教呢,其实家教与谢不谢的,有时也没多大关系,但常说谢谢,总没错。
卫廷司将纸揉碎,踩进泥里,转移了话题,“走,我带你去看我的底牌之一”
赵淑站起来,显得有些兴奋,终于要看到他的精锐部队了,“好。”前世的时候,他一人,便扫平了诸王,所向无敌,仅有景王可与之匹敌而已,最后景王还是败了,要知卫廷司那时不过二十出头。
夏光领着两人走过羊肠小道,穿过无数石屋,来到一处宽大的盆地里,盆地上种了许多乔木,乔木高而直,低矮的枝干都被砍掉了,只留下笔直直冲天际的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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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都是长青乔木,很好的隐藏了此处,拐过一棵巨木,便看到在巨木之前搭了一座点兵台。
卫廷司带着赵淑一步步走上点兵台,台下早已集结了在此处训练的所有精锐,人很多,赵淑放眼看去,看不到边,起码有数万人。
每一个兵,都精神抖擞,身上的铠甲,手里的兵器,被磨得闪闪发光,见到卫廷司,所有人都激动了。
以前赵淑并不是很理解赵匡胤为何要杯酒释兵权,不理解那些皇帝为何非要给大将泼脏水,有时文臣随随便便上奏,皇帝便能废了大将,将以前的功绩全盘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