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抬头思索了片刻,这才看向彭啸天道:“你们掌门不欢迎我,我见潇潇已无恙,当然连夜走了,继续留着岂不惹人厌?”
谢不凡义愤地道:“岂止是我们掌门不欢迎你?你拜魔头为师,那是人见人厌!我看你分明是垂涎掌门小妾的美色,又没从掌门那里捞到好处,这才仓皇逃遁!今日,我谢老六便要为武林除去一害!”
谢不凡说着双手成爪,使出雪鹰派的鹰爪功,直抓韩夜胸膛,这一爪运足内劲,足以碎石分金。
韩夜冷哼一声,待谢不凡一爪抓来,单手反握,扣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黄绿真气便萦绕在韩夜周身,那强横内力冲击着谢不凡的经脉,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兄弟,别只顾着练上盘,下盘也该多练练。”
韩夜说着,起身一个扫腿把谢不凡撂倒在地,而后坐回凳子上,因为动作很快,在旁人眼里,他就像没离开过长凳似的。
谢不凡为韩夜内力所慑,被他轻松一招放倒后,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竟然半天没爬起来。
“玄元真气?”
彭啸天到底眼界更高,见此情状大惊失色,已对小阎王韩夜的身份确认无疑,于是一边眼睛死死盯着韩夜,一边右手从腰间摸着什么物事。
彭啸天刚摸到那物事,右手正抬起要甩出去,但见眼前寒光闪过,当啷一声,手中物事已被斩为两截、掉落在地,众人定睛去看,乃是一只变为两半的铁爪飞钩!
再看韩夜,他早就出完剑并将宝剑插入剑鞘,若无其事地冷声道:“这里这么多老百姓,亮什么兵器?不怕伤及无辜?”
“龙泉剑?”
彭啸天又是一阵惊讶,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谢不凡已经无力再战,情知今日必讨不了好,便用低沉的声音指着韩夜道:“小阎王!你有种就在洛阳城等着,我们去把师父请来,除魔卫道!”
“去请吧。”韩夜再也没有正眼看彭啸天,冷声笑道:“但我不奉陪!我师父又没欠李老爷子什么,我只是同情潇潇,路见不平,没指望李银松领这份情。”
“谢老六!我们走!”
彭啸天不想与韩夜多辩,把谢不凡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灰,带着他转身离开。
韩夜瞥见他们走人,又补充道:“再奉劝一句。你们自己在洛阳丢了人,如果真把李银松请来,而我却已不在,那到时他是会找我撒气,还是找你们撒气呢?自己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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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有期!”彭啸天怒而抱拳,带着谢不凡,在众目睽睽下仓促离去。
“喂!要走也把账结了!”韩夜伸长脖子喊了一声,对方早已听不到了,他叹了口气,摸出怀里的那点碎银,叹道:“唉,早知道最后要替他们出钱,刚才就不报名号了,真是……”
于是乎,韩夜只好把雪鹰派那两人没吃完和没上桌的菜都一并收了,而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有一位身形瘦小的店小二用异样目光多看了韩夜两眼,低头收拾桌椅去了。
说起韩夜,这八年来他一直行走江湖、独步风雨,做了许多行侠仗义之事,一部分是想以此弥补索命阎王犯下的错,另一部分也是觉得有能力就当关怀弱者。
当然,他顺道也想找杀害爹娘的人报仇,可惜自那晚后就再未瞧见玉泉一面,鸣剑堂他更是不敢妄进,乃至于门中即便有元老暗地想召回他,他也依旧只愿在外漂泊。
常行侠义之事,总能得到一点钱粮作为回报,韩夜的日子勉强过得去。
但他每每行侠都挂着“小阎王”的名号,明里暗里不知多少武林人士要找他麻烦,他凭着绝佳身法和敏锐洞察竟屡次脱险无恙。
虽说追杀的人不少,身边也时常危机四伏,但尚有一丝牵挂留在韩夜心中,那就是司徒云梦和妹妹韩玉。
韩玉去了蜀山修道自不必担心安危,可这八年来司徒云梦一直留在鸣剑堂,这让他着实放心不下,几乎每年要去偷偷摸摸看上两次才能放心。
时过境迁,这八年来韩夜看过太多身边的人在变化,他一点点看着司徒云梦长得国色天香、我见犹怜,也一点点看着纪文龙变得出类拔萃,乃至于江湖上已盛传着司徒云梦早晚要被纪文龙娶进家门这样的流言。
人面桃花,老巷昏黄。
韩夜无心去考证这些流言是否真实,他虽还记得曾经的誓言,但他理解,人总会变,即便青梅竹马,亦不例外。
“云梦,八年了,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在我心里永不会变,可确实,没人会永远等我……”
“纪文龙虽然小时候经常欺负我,他毕竟也是鸣剑堂未来的堂主,而我却只是鸣剑堂弃徒、无父无母的离人,我本有机会带你走,却因为年少无知,追悔莫及!”
韩夜苦叹一声摇了摇头,这时小二已将酒菜端上了桌,韩夜先尝了一口宝丰酒,倒也纯净绵柔、回味无穷。
“有酒一醉解千愁,无酒伤神又烦忧……”
韩夜尝几口小菜、饮几口美酒,心里总算释怀了些许。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的空酒坛已有三四个,喝了这么多,韩夜也只是脸颊微红,并无多少醉意,其实这些酒并不能真正解愁,他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八年前青山上那个约定,乃至于渐渐忘却了周遭环境。
这时,之前那个身形瘦小的店小二已经走了过来,他低头端盘晃悠悠经过,一不小心盘子里的汤就被晃了出来,不偏不倚洒在韩夜怀中。
韩夜前身被热汤一烫,赶紧跳起身,差点把桌上的龙泉剑拔出鞘来。
“对不起!对不起!”
店小二兀自低着头,把盘子放在桌上,慌忙用肩上的毛巾去擦韩夜的衣服,声音清脆而略带稚嫩,听起来倒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韩夜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材娇小、稚气未脱,不想与他为难,便放下宝剑,挥手道:“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走吧。”
“哎!哎!”
店小二赶紧点了点头,把毛巾和盘子往桌上一扔,心急火燎地朝门外跑去。
此番举动令韩夜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小二为什么连毛巾和盘子都不要就跑出门去,难道他有什么片刻不得停留的事要做?
“不对!”
韩夜一摸空空如也的衣襟,便知何故,抓起桌上的剑就追了出去,再顾不得那许多。
再说那小二偷了钱,跑到街边迅捷地跳上屋顶,在洛阳城各种住房上穿行自如,他看了看手里的那点少得可怜的银子,眉头一皱道:“这呆瓜,钱袋子里才这么点钱,扫兴!”
假小二不悦地自言自语着,全然不知另一排屋顶上有身影已渐渐向他靠近。
“毛贼休走!”
忽闻后方有一男声传来,语气愤怒而铿锵,假小二扭头一看:
不得了!那个被偷的男子正甩着膀子飞速狂奔而来!
假小二大骇失色,旋即加快速度,叮叮叮踩着瓦片朝黑暗的远方遁去,身形似燕,步音如铃。
眼瞅这小贼要借夜色淡离视线,韩夜又岂肯将两个月的酒钱拱手让人?
“偷了我酒钱还想跑?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韩夜气势如虹,愈追愈勇,假小二心知碰上了对手,连忙压住帽子死命地往前跑,再不顾身后。
假小二身法固然了得,但这八年来韩夜苦练疾影步,身法更在索命阎王之上了,又怎会输给一个小贼?
片刻工夫,韩夜便与小二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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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小二急中生智,眼珠儿一转,待韩夜跟来,右手朝他一甩,道:“看镖!”
如此夜晚,突发暗器,防不胜防!
韩夜下意识侧身一躲,这身步也就缓了下来,假小二乘机甩开他一截路,韩夜才知上了人家的当,但他又怎甘心被人戏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