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说着,虔诚朝着三世佛拜了三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觉空为韩夜的真诚所感,面容归于祥和。
“阿夜……”司徒云梦望着跪在地上的韩夜,心中五味陈杂,手抓袖口心想:“真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支持你……罢了,从今往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了尘终可心如止水,只道:“话说回来,陈耀海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当年师弟说他戾气太重,恐有血光之灾,劝他多多积德行善,他对师弟明理恭敬、暗地痛恨得紧,只怕早想除之后快。”
“可此事无凭无据,而况索命阎王的心狠手辣大家有目共睹,劝韩施主以后少与贫僧碰面,免得贫僧劣根未除,再惹尘埃。”
韩夜眼睛直直望着了尘,似乎装了很多心事,又似乎在盘算着,以后怎么去化解这段恩怨。
觉空见韩夜苦恼,赶忙走上前把他搀扶起来,竖掌道:“阿弥陀佛,韩施主,我这师侄性情乖张,但他若说放下,便真能放下,你现在跪着也于事无补,且不理这些昔日恩怨,在敝寺暂住下来吧。”
韩夜迟疑了一番。
薛燕扯了一下韩夜衣角,小声道:“嗳,呆瓜,你现在别理那个粗和尚,这事情要慢慢来,哪能说原谅就原谅?何况这方圆七十里没几户人家,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休息几日,怕什么?找个机会帮他做点事就好了。”
韩夜又看了看司徒云梦,司徒云梦微低着头,面带愧疚地道:“阿夜,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韩夜有梦、燕二女鼓励,这才恭敬地向觉空道:“觉空大师,在下要赶去蜀山,奈何路途遥远,故打算暂住贵寺几日,若能收留,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敝寺简陋,能把韩施主招呼周到便知足了,何谈大恩大德?”觉空一摸白须,道:“稍候片刻,老衲叫人给诸位安排厢房。”
觉空说着,唤了门口一名武僧让他出去找人。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模样约莫十岁的小和尚走到殿里,还没看到众人便道:“住持爷爷,是不是又有贵客了?”
薛燕细看来人,吃惊地道:“小光头?是你!”
“漂亮姐姐?”小和尚先是一惊,继而向众人一一施礼,然后又向了尘喊了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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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为师六根未净,莫要打扰。”了尘说罢,低头闭目念经,先前的嗔怒似乎早已消散。
“是,师父。”澄心颇为听话地去找住持。
觉空道:“澄心,这几位施主是稀客,安排他们去东厢房放行李,而后带他们去用斋。”
“是,住持。”澄心点头,继而对薛燕等人道:“各位请随我来。”
于是,澄心便引韩夜三人出了殿门,并让两名侍僧帮忙提着门前的行李物资同去。
觉空目送众人离去,沧桑的眼里满是担忧,心道:“东厢房那边还有一位贵客正等着他们,接下来又会如何呢?”
韩夜三人随澄心等人来到东厢,东厢占地极广,房间足有数百,凡东来之客基本上都安置在此。
绕过影壁,房间分成八列向里整齐排去,隔五间房置一棵古树,隔十间房置一段绿景,隔三十间房更在中间设一小园,园中有花木石径、假山石桥,一应俱全。
薛燕饶有兴致地看着,问道:“喂,小光头,我们到底住哪儿啊?”
小和尚道:“慧真师叔说,从丁字第八十七号房开始,有三个连着的空房间,我现在正要带你们去那儿。”
“啊?”薛燕惊道:“听这房号就知道要走老大远了!”
韩夜在一旁喝起了闷酒,似乎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司徒云梦静静望着韩夜,心道,阿夜不要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当六人走到第二座小园的石桥前时,夜、梦二人却停下脚步,他们看到桥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紫锦衣,模样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须,乌黑头发里夹杂着几丝苍白。
此刻他正左手凭栏,静静观赏池中之鱼。
司徒云梦着实吃惊不小,紧张而小心地轻轻道了声:“爹!”
时隔多年,虽然韩夜认为司徒胜可能并非杀父仇人,但此人一听说韩夜和索命阎王的关系便马上不闻不问,直至今天,如此性情凉薄,令韩夜对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
司徒胜似乎也察觉到了众人的来临,他转身看向众人,双手负于身后,盯了韩夜许久后,终于开口叹道:“好,侄儿,八年不见,想不到你竟长得如此清秀,比你父当年更胜一筹,真是青出于蓝啊。”
“伯父过奖。”韩夜轻慢地笑道:“我爹当年虽以清秀闻名,却又怎及伯父风光无限呢?”
司徒云梦一听韩夜似乎在挖苦司徒胜,不由得蹙起柳眉,一脸担忧地想:“阿夜,你怎么这么说我爹爹呢?”
司徒胜暂压心中怒意,沉声对韩夜道:“侄儿,先不提这个了,伯父今日便带你和女儿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
韩夜冷笑道:“八年了,伯父,您都没想过来看我这侄儿一眼,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我了?”
司徒云梦忙拉了拉韩夜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司徒胜闻言一滞,倒没显得有多意外,只道:“侄儿,此事我自然做得不妥,但你也该明白伯父我的难处。”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你爹与我是八拜之交,而索命阎王却是杀人魔头、武林公敌,你拜他为师,我尚可对外人说你是被迫的,可你还到处传言要帮他赎罪,弄得人见人厌,那些门派中人怎么说的?说你认贼为师,还故作感恩戴德,实则居心叵测!”
似乎又想到什么,司徒胜试探问道:“对,说起那索命阎王,他是真死了,还是归隐山林了?伯父不会去找他麻烦,你放心大胆地说。”
韩夜听了这话,从头寒到脚,心想:“师父已经死了八年,你们还这般揣测,真是人心可畏啊。”
念及于此,韩夜开口道:“伯父不必妄加揣度了,武林当中还有很多人如你一般,总以为他为了躲避追杀而退隐江湖,可死了就是死了,且他是为救我而死,他一个魔头尚还如此……”
“您呢?”
最后两个字,韩夜说得很冷。
司徒胜被韩夜一句话寒彻心扉,沉默片刻,他仰头闭目叹道:“二弟,往昔作孽,现今偿还,是时候带这孩子回家了。”
如此一想,司徒胜便对韩夜道:“好,不说了,过去的恩怨都不计较,你随我回家吧,孩子。”
司徒云梦把手放在胸前,流波般的玉眸紧紧盯着韩夜,心里别提有多希望他答应下来。
“我不回去。”韩夜平淡地道。
司徒云梦惊讶地张大了玉目,搞不懂韩夜为什么跟他们回去。
“为什么!”
司徒胜直接将话说出口,心里已有些恼火了,韩夜再不济也是鸣剑堂之人,如今硬让他下不了台,叫他老脸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