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老知道清业是个直性子,不免相继笑了,唯有黑衣道人不动声色。
清业见几位长辈都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
长风则对韩夜道:“少年,在座诸位你可全都认得?”
韩夜毕恭毕敬地道:“不全认得。”
“好。”长风一捋白须,神采奕奕地朝众长老道:“诸位师兄弟,稍稍介绍一番吧。”
红袍道人把手放在袖子里,剑眉一扬,对韩夜道:“老夫名为元云,是蜀山真武长老,只不过守正师弟主外,老夫主内。”
浅蓝道袍的老者乐呵呵笑道:“韩少侠,老夫乃蜀山元神长老元颐,与我师弟元云同出太素真人门下,不过先师已然仙逝。”
黑袍长老最后才不紧不慢、神情肃穆地道:“老夫乃蜀山律德长老守真,与守正师弟同出太和真人门下。”
清业见长辈们都作了介绍,连忙也抢着向韩夜介绍道:“我道号清业,师父是蜀山掌门长风真人!”
见众人介绍完毕,守正一脸严肃地对韩夜道:“年轻人,你此番上山,除了想再看到妹妹,也想问杀害你爹娘的凶手是谁,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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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韩夜点了点头,众长老一五一十把情况对韩夜说了。
其实,就算长老们不说,韩夜也大概了解了,杀害爹娘的凶手自然有长天,这八年过去,仇恨虽然淡了些,但一听到长老们诉说长天残害无辜的往事,他仍然是握紧拳头,道:“长天作恶多端,绝不能放过他。”
元云怒道:“哼,当然!若然让我撞见长天,必将清理门户、取其首级!只可气他为人太过狡猾,这会儿不知道又躲哪去了!”
“是啊。”守真一脸肃穆地道:“所谓宁惹怒君子、莫得罪小人,如今锁妖塔不稳,四处妖孽作乱,我们不能满天下去寻,长天更趁着这段时间暗地做了不少坏事,着实让我们这些长老头痛。”
韩夜道:“各位前辈愿为我爹娘讨回公道,感激不尽!只是这恶贼杀我爹娘,当然由我亲自手刃仇人最好……不过我认为他一直就没离开过鸣剑堂,八年前我想回鸣剑堂,就是因为偷听到他和我派中另一个神秘人的对话,这才不敢回去,在外头流浪了八年,遗憾的是,我至今都没查出另一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长风想了一想,道:“如此说来,长天还和鸣剑堂的人有勾结?会是谁呢?令尊死在长天手里必然不是,那么不是司徒胜就是纪云了?”
韩夜摇头道:“司徒伯伯不大像,纪叔叔虽与先父有隙但为人生性耿直,我料想也不是他。”
元颐微微笑道:“那当是纪文龙了?这几年他在江湖上闹得风风雨雨,人们都称他作‘黑剑’纪文龙,我还暗中派人打探了他的功夫,其中有一招黑烟催命术,定是长天教他的,还有他随身佩戴的黑血剑,似乎长天以前也用过。”
元云一拍香鼎,震得香鼎嗡嗡作响,他道:“那便错不了!长天不是潜藏在鸣剑堂,就是偷偷躲在鸣剑堂附近!”说着,他朝长风拱手道:“掌门师兄,只要你一声令下,师弟便去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长风一捋长须,道:“师弟你倒不必性急,我这长天师兄虽然道法不甚高,人却狡黠得很,我亲去鸣剑堂都让他跑了,你去就能一举擒获吗?上次他拿徒儿威胁我,难保你这次去他不会拿整个鸣剑堂的性命与你相搏!你性子比我急躁多了,那时你怎么办?”
守正看起来年纪比这些长老都小,只在一旁听,听到在理之处便即点头称是。
元云听着听着,恼道:“师兄!你这也担心,那也担心,总不能看着他为非作歹不去惩治吧?那些妖邪倒好,今天除不尽明天再去除,可这长天偏偏是我门中叛徒,我们蜀山派号称仙道第一大派,这么多年了却连清理门户都屡次受挫,成了人家笑柄!去年我到五台山赴会,五台山的灵岩老和尚开口第一句问我什么你们知道吗?他问,贵派长天还未伏法吗?你看气不气人!”
“知道,你说了十几遍了。”
守真面无表情地道:“你还生气地大骂,什么‘贵派长天’?长天根本不是我们蜀山的人,是个卑鄙小人、无耻妖道。”
明明是一句很凶悍的话,到了守真嘴里却变得平平淡淡,可见守真确是自律极深。
元颐连忙拍拍元云的背,呵呵笑道:“师弟啊师弟,掌门师兄这么说,自然已在详加考虑,作个万全之策,时机到了必会派你去打先锋,你急了这会儿有什么用呢?就算你现在去了,长天闻风而逃,非但鸡飞蛋打,还会枉死许多无辜之人,那是大大有违我仙道宗旨了。”
长风不敢再提长天的事,生怕这个师弟一怒之下就飞到鸣剑堂搅个鸡犬不宁,便一捋白须,对韩夜道:“韩少侠,说起来,老朽有一徒儿盼你许久了,却一直无缘谋面,你想不想与她见上一面啊?”
韩夜何尝不想看看自己的妹妹?这八年来,便是做梦也梦到和妹妹牵着手在青山上玩耍,每每回想起来便偷偷抹泪,哪怕瞧上一眼都好。韩夜止不住心头激动,连忙拱手道:“晚辈也正想与她见上一面。”
长风和众长老相视而笑,然后对神像后高声道:“徒儿啊,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太上老君的神像后走出一位姑娘,她身穿一袭水绿道衣,素腰上左配碧云剑、右系青丝囊,长发似月下乌河,柔肤如雪白美玉,清秀婉眉,缓缓款步,长发上扎着的绿丝带随风翩然轻舞,好一副仙灵脱俗的模样。
虽不及云梦绝尘之美,却是婉约若含苞待放。
虽不及薛燕纤俏之丽,却是清灵若流玉四溢。
薛燕见了纤眉一展,心道:“果然好妹妹,呆瓜有福啊。”
韩夜望着那亭亭玉立的姑娘,却已然呆滞了,仿佛往昔就在眼前:八年前鸣剑堂的小女孩,是否还像从前那样依赖兄长?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溜到云梦的闺房为她梳头说笑?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渴望与哥哥在草丛间嬉戏?
这一转眼,就是八年了啊。
天可怜见,韩玉能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那也是多亏了蜀山照顾有加,她还有幸被掌门长风收为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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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如此,韩夜曾一度觉得,家仇就该由他这个做哥哥的去报,不该带着索命阎王的名号来蜀山、扰乱妹妹的清修。
“妹妹,你长高了。”
韩夜欣慰地看着韩玉,想起自己毕竟是兄长,不便当着长辈们的面给她拥抱,但大家还是能从韩夜的眼里,看出那些关心和希冀。
“哥,你也长大了。”韩玉可没有韩夜那么容易控制情绪,她喜极而泣,用碧袖去摸眼角的泪,边抹边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当然,韩玉也不会傻得在师父师叔面前扑向亲哥哥。
然而,失去至亲,兄妹分散,八年后再次相见时的场景,一定是感人的、温馨的。
整个太极殿都安静了。
韩夜和韩玉互相看了许久,双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长风打破了宁静,他捋着白须笑道:“少年,还有一事……各位长老也都是为了此事,方才聚于殿上,你可知是何事?”
韩夜心想,他只顾着与亲生妹妹团聚,倒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兄妹相认后,那就是蜀山要把他收为正式弟子了!
会被昔日武林盟主守正收为弟子吗?
韩夜满怀期待地看向守正,守正却没有看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韩夜突然觉得,事情不一定会按照他想的去发展。
索命阎王的师父是长空,而妹妹韩玉的师父是长风,按理说,索命阎王应该和韩玉一辈,如此一算,自己反而比妹妹还矮一辈。
这倒不打紧,关键是,蜀山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如果蜀山看重辈分,那么收自己入门派,自己似乎不应该成为守正长老的徒弟吧?辈分岂不是要乱套?
那么长风定然会安排与韩玉一个辈分的人,来收自己并传授武功。
要是这般安排,就会非常尴尬!
届时守正绕过他的师侄给自己传授武功,他的师侄作何感想,自己又作何感想?
而且,既然已不是守正亲传弟子,守正还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吗?
这就跟韩夜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所以,韩夜当时想的是,如果长风当场宣布,安排清字辈或玄字辈这些弟子来收自己为徒,他该怎么办?
直接拒绝不给人家面子?还是无奈听从人家安排?
都不合适!
韩夜心事重重。
而众人见韩夜一语不发,竟不关心长风所谓的“大事”,都或多或少有点惊讶。
眼见长风正打算郑重宣布了,韩夜突然抱拳跪在地上,大声道:“长风掌门!蜀山乃天下仙派之首,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晚辈向往已久!如能入蜀山,实乃平生之大幸!但请先不要宣布这个决定,容晚辈缓缓!”
韩夜此言一出,包括长老们在内,均是对韩夜既觉惊异又觉费解。
惊异的是,韩夜竟然能猜到蜀山派就想收他做蜀山弟子。
费解的是,韩夜又竟然不愿长风马上宣布出来。
因为韩夜当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是觉得,一旦长风亲口说出来,让他做清字、玄字等辈的徒弟,他若再公然不接受,就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人家救了你,你又是什么人物吗?还挑三拣四?
而韩夜又想过,直接向蜀山长老提要求说想做守正的徒弟,是不是又显得不尊重其他前辈,元云、元颐、守真几位长老面子挂得住?
不管怎样,韩夜觉得都先不留在太极殿比较好。
于是他把心一横,拽着薛燕的胳膊,转身就朝门外走去,临走前望了守正一眼,这才离开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