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他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对着台下摩拳擦掌、痛声叫骂的众人道:“各位英雄,我陈耀海罪不容诛,你们谁想替你们的亲人朋友同门报仇……就上来吧!我儿已去,我也已年迈,请大家给我一个解脱!”
一切,终归真相大白。
韩夜却没有打算杀陈耀海,他认为,虽然终于将张括不该背的锅都卸下来了,但张括也毕竟杀了很多人,而他也答应了陈青河,只要陈耀海诚心悔过,他就不杀,所以他没动。
守正已经得道,本来也只是希望韩夜重整武林之风,眼见外表冷漠、内心炽热的韩夜帮助他实现了,他也无甚所求了。
而了尘看了陈耀海一眼、又看了韩夜一眼,闭目拨弄念珠,念起了经,其余神武寺僧人也没有上台。
既然这些当事人没有上去找陈耀海算账,其余人也就没有上去了。
有人觉得,武林事休,不想再杀人。
也有人觉得,陈耀海很痛苦,活着感受痛失亲人,也不是坏事。
半晌,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走上台来,他正是裘安。
裘安对陈耀海道:“老掌门,人死不能复生,令郎此去,一定令你大受刺激,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台下很多八卦门弟子都是愿意继续跟着你,改过自新的。”
“当真吗?”陈耀海用模糊的泪眼看向台下,却见很多八卦门装束的弟子都走到台前,其中一个人说道:“掌门,我还愿意跟着您!改过自新!”
接着,三四个,七八个,所有八卦门弟子都点头道:“掌门,我们还愿意跟着您!改过自新!”
其实,陈耀海虽然坏事做了很多,对亲近的门人倒也还算照顾,这次带过来的都是嫡系弟子和长老。
只不过,从大家的举动来看,陈耀海知道,今天他死不了了。
于是他抚摸着爱子的尸身,站起来,道:“孩子,你看到了吗?爹还可以回头,我们还可以回头,走!我们回家!”
陈耀海肃穆地对众人道:“八卦门弟子听令!随我返回八卦门,今后专心习武,造福武林!有谁再敢寻衅滋事,家规处置!连我也绝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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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听了后,没有说话,他想的是,以后看你是否诚心悔过吧,你如果诚心悔过,那我师弟的命也还算没白死。
陈耀海正欲返身离开,想起裘安,忽然问道:“对了,这位英雄,你是何人呐?”
裘安淳朴笑道:“在下微不足道,本是八卦门弟子,只因天资不高,受人排挤,这才被赶出八卦门,也算八卦门半个弟子。”
陈耀海细细端详裘安,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你这么有本事的人,不该受此薄待啊,来我八卦门吧,八卦门需要你这样的人!”
裘安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八卦门曾收容过我,于我有莫大的恩情,既然门中需要我,我自当全心全意襄助。”
“好。”陈耀海兀自抱着陈青河的尸体,怅然颔首道:“老夫已然年迈,再经不起这些是非纷争,你随我回去吧,等我儿过了头七,我升你做副门主。”
裘安一惊,慌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些年居无定所,老掌门,你突然给我一个这么……”
陈耀海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就别多作推辞了,八卦门近年来门风不正,我见你空有一身武艺和正气,却流于市井,岂不可惜?我已膝下无子,只要你能将本门发扬光大,这位子传给你又有何不可?”
裘安见越说越大,情知推脱不过,便抱拳接受,跟着陈耀海正要走,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裘安,先等等。”
裘安回头一看,是一脸不悦的梨花跑了过来,梨花问裘安道:“别人叫你走,你就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裘安睁大了眼睛,继而很平和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其实八卦门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梨花听罢,顿足道:“好啊!不错不错,那你去吧!”
玉儿在一旁道:“戆大!这意思还不懂?她就是想说,我们碧水宫哪点比他八卦门差了?就不能来我们这儿吖!”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裘安深深望了梨花一眼,道:“姑娘,我有种预感,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说罢转过身去,随着陈耀海一步步走出议事大厅、走出鸣剑堂,步入明媚的阳光里。
梨花双手环臂,怒道:“不见不见!还见个屁!走了也不道个别,以为自己多潇洒嘛!”
台上的韩夜笑道:“梨花掌门,他的意思是,既然还会相见,现在就不必道别了,免得整天在心里怀念。”
王德也笑道:“就是就是!你就是不懂咱们男人的心思,这叫欲擒故纵之计,当年我也用这法子……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已经挨了徐慕雨一肘子。
众人正聊得兴起,只听台上传来一个黄莺般的女声,急切地道:“爹!”
韩夜等人转头一看,原来司徒云梦已经跑到司徒胜身旁,此时的司徒胜捂着胸口,全身发热出汗,皮肤似要渗出鲜血,神情异常痛苦,司徒云梦已经把手放在司徒胜胸口,试图以灵力治疗,但看起来效力不佳。
韩夜跑了过去,一把拉开云梦的手,对她道:“你灵力耗损过度,让我来!”
说着,放出玄元真气来查探司徒胜的中毒情况,终于在小腿胫骨处找到一根太阳金针,以内力逼了出来,他心想:“太阳金针果然威力无穷,以伯父的身手,全神戒备尚且中了一针,如果不是师父救援及时,只怕我与云梦燕儿三人便横尸台上!”
又一想:“当务之急是给伯父驱毒,但燕儿内力较浅、云梦灵力虚弱,这二人非但驱不了毒,恐怕毒气反扑,会窜入她们身体里,而我师父师伯不辞辛苦来此,让他们再耗费真气驱毒,心中总是过意不去,幸好我真气还算充沛,此毒由我来逼出是再好不过。”
如此一想,韩夜便双掌拍在司徒胜肩上,为他驱毒,也亏是韩夜真气浑厚,只消片刻工夫,司徒胜的脸色便恢复平静,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韩夜的面色却忽红忽黑,已隐有中毒迹象。
“痴儿!不要命了!”
守正急忙赶来,一脚踢开韩夜,但为时已晚,他一摸韩夜经脉,不由得老汗直流,想不到韩夜体内早已成群魔乱舞之势!
守正取出冰心符,念了一番冰心咒,便将符贴在韩夜背后,又连点韩夜十几处大穴,这才在一旁运功调息。
“师弟,我师侄怎么了?”元云见有异状,急忙飞上台来询问。
守正瞥了元云一眼,出乎意料地生气道:“你还有脸叫他师侄?你把他害惨了!”
元云大惑不解,急得满脸通红,抓起韩夜又要给他输送真气,被守正一把打开,守正怒道:“别再添乱了!你知不知道他现今是何种状况!他已经活不过今晚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看向守正。
元云知道守正为何这么生气,毕竟韩夜是他唯一的徒弟,而且还这么懂事,帮他了却了武林心愿,此刻有难,他焉能冷静得下来?
元云也很急,他急得直跺脚:“那你对我凶什么!蜀山长老中,惟我的玄元真气属火,有生生造化,方能救他一命!你还阻我?想看着他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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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正稍稍恢复冷静,道:“他先中黑血毒,又中黑烟瘴毒,这两种毒本就同属火毒!你一时兴起给他输送玄元真气,恰好也是属火,看起来镇住了这两种毒,实则加速了二毒的渗入,但此二毒流入膏肓、我徒儿又疲于作战,一直未曾发作。”
“方才这痴儿去驱除司徒胜体内的烈阳绝命之毒,此毒又借机窜入他身体,这下三毒并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元云闻言急得抓耳挠腮,双手负于身后围着韩夜打转,口中一叠声骂道:“你这老不死的害了好师侄!你这老不死的害了好师侄!”
骂了好几遍,忽然双目圆睁,对守正道:“对啊!我的真气不行,你用你的真气救他啊!”
守正面如死灰,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你送了他那么多真气,现在三毒混在你的真气里在抵御我的真气,你知道,我的真气稍逊于你,我已无计可施了。”
元云不耐烦地道:“那我抓紧时间,送他去找掌门师兄!总可以了吧!”
守正叹道:“恐怕掌门师兄虽能镇毒,却也不能驱毒,韩夜毒入膏肓,除非大罗神仙来救,否则,唉……”
讲到这里,守正黯然神伤,再不言语。
莫非是天意吗?
活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徒儿,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元云怔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忽而一握拳头,大喝道:“有了!普天之下,还有一人,定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