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徒云梦怎会明白此兽的厉害?此兽名唤“饕餮①”,相传蚩尤与轩辕大战时骑的就是它,后来蚩尤死了,饕餮便留在了贪地,那可是连贪地魔尊都要忌惮三分的上古魔兽,与九天雷兽、金翅凤凰、鲲鹏、火麒麟并称六界五圣。与其他圣兽不同的是,饕餮喜欢啃食土壤,一天之内就能把方圆数十里的地啃成深渊,不饱不停,又由于它模样丑陋狰狞,群魔对它一直是避而远之。饕餮时常独自生活,虽是只圣兽却饱尝孤寂,这次啃土不慎被地下的魔龙骨刺刺入腹部,只觉腹部奇痒,便从地里窜了出来,正巧碰到了云梦,自然要求她帮忙。
自从身上沾满饕餮的口水后,虽有些恶心,毕竟飞行自如了,更何况空中那些大蝙蝠和雷音鸟对司徒云梦也是敬而远之,显然害怕饕餮的气味,就这样一路飞了数千里。然而魔界浊气多清气少,司徒云梦没法摄取灵气,飞得久了渐渐有心无力,愈发疲惫,正盘算是否找个地方歇息,刚好看到前方有一片十里广的榕树林,树林中有个小村庄,从上方俯瞰,这村庄仅有十几户人家。
“此地荒凉无比,怎么会有这么个村庄?真是奇怪。”司徒云梦降了下去,望着这泥石构成的街道,一条道路南北贯穿整个村庄,道上还有七八个村民在慢悠悠地走路,她心道:“不管了,既然有人就最好,先找他们打听阿夜的下落,问个路,顺便也歇歇脚。”
司徒云梦便去向村民问路,可村民像什么都没瞧见似的继续走,其中两个进到一家榕树搭成的酒肆里,司徒云梦跟了过去,心想:“大概魔界的人不通外界语言,不过这里既有酒肆,去找找掌柜,没准他听得懂我的话。”
其实司徒云梦没有细想个种关键,魔界贪地荒无人烟,又有哪个店家会把店子开在这种偏远小村?
进到酒肆里,发觉这家酒肆陈设怪异,有五六套桌椅,桌椅都是紫杉木制成的,轩窗和柱子则全由藤萝枝干构成,最为显眼的却是柜台,完全就是黄金打造,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司徒云梦诧异不已,四处寻找掌柜身影,这时,她看到了柜台前摆了一面镜子,这是一面落地古铜镜,七尺来高,将她整个身子都照在里面,酒肆里摆着这么一样东西确实很奇怪,但很久没照镜子,司徒云梦自然忍不住去看,看到的不过是另一个自己。
“这镜子好奇怪啊。”司徒云梦站在镜子前整了整衣妆,把凌乱的发丝拨到身后,忽而感觉镜子的那一边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盯得人毛骨悚然,她不禁心道:“怪不舒服的,莫非它还能摄人魂魄?”
想到这里,云梦就不敢再看,转身抚弄着胸前青丝,正准备呼唤店家,忽而听到一声粗犷的吆喝:“哟!买定离手!”
“三个六,豹子!大小通杀!哈哈哈!”说话之人正笑着,司徒云梦循声望去,看到四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掷骰子赌博,其中就包括那两个刚进来的村民,但令云梦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方才没留意到他们呢?
村民们相貌质朴,长得有些相似,乍一看实在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云梦估计村里的人可能都这样,再看那坐庄之人,衣着华贵庸俗,胡子拉碴、浓眉大目、膀大腰圆,倒像个开赌坊的。
坐庄人兴奋地收走了其他村民的赌资,黄金在他身边都堆成了一座小山,有个村民唉声叹气,正待离开,坐庄人将其拉住,嘿嘿笑道:“别急着走嘛!老规矩,一两金子干十年活,你欠了我一百两黄金,要么呢,留在这里给我做一千年的事,要么就让我吃了你的魂魄,增加道行,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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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民见没了退路,把心一横,道:“不!我还要赌!再借我一百两黄金!”
“好!要的就是这种魄力!”坐庄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但是并没有直接拨给他一百两黄金,而是从桌底拿出个玉质宝盆,宝盆上面用金文刻着三个大字——“聚宝盆”,坐庄人将一百两黄金捧起来,扔进这个聚宝盆里,很快,聚宝盆就吐出两份黄金落到桌子上,每份均是一百两,合计二百两。
司徒云梦微微一惊,心道:“这倒是个生财宝器啊。”不过一来坐庄人与赌徒说话很多,她不方便插话进去,二来自己对这些东西也颇有兴趣,便没有急着找他们问人。
坐庄人又摇起了骰子,往桌上一按,道:“买定离手,大还是小?”
那村民拿了一百两金子往“大”那里一押,大声道:“扳本就看这把了!大!”
坐庄人将筒子拿开,众人定眼一看,二三四,乃是一个“小”。
“看来老天爷也不帮你啊。”坐庄人笑着摇摇头,拿走了村民的所有黄金。
那村民则瘫软在椅子上,面色煞白,喃喃道:“两千年……又要伺候你两千年。”
坐庄人摇了摇头,把嘴朝着村民一张,那村民便化作一道碧烟,被吸进口中,坐庄人这才抚了抚肚子,笑道:“别误会,这次不需要你了,我又有了新客人,你呢,魂魄给我吃掉也就还清了。”
坐庄人吸食魂魄之后,聚宝盆也绽放出亮光,他才对其他人道:“聚宝盆也不是白白聚宝,每次生出宝物都要耗损灵气,你们要是没本钱和我赌,只好对不住了。”
正得意洋洋说着,司徒云梦却一拂素袖,指责道:“你这么做不对,魂魄也是生命,哪怕输了你也没资格夺走。”
坐庄人似乎早已察觉到云梦在此,闭目养神,说:“你问问我身边这几位,看他们是不是自愿的?赌博就好比买卖,你情我愿,愿赌服输,只不过有的人赌钱,有的人赌命,各取所需罢了。”
司徒云梦又蹙眉道:“可刚才那人没说要赌命,你却取了他性命。”
坐庄人睁开眼来,道:“错!他们的命很早以前就属于我了,这些人好逸恶劳、贪得无厌,老是想要我这个聚宝盆,这才和我赌,赌输了没东西给我,只好拿命来抵,之所以留到现在没死,只不过是我可怜他们让他们替我做些事,我什么时候想他们死,他们就得死!”说着双目闪出凶光,看向云梦道:“你的命很快也不属于自己了,仙女。”
司徒云梦道:“可我没说要和你赌。”
坐庄人哈哈大笑,说:“我也没说你的命属于我啊,还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不妨转过身去瞧瞧。”
司徒云梦闻言回身去看,大吃一惊,身后赫然立着一面落地铜镜,正是方才她照过的镜子,只不过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墙边移到了这里。
镜子里照着的也不再是司徒云梦,而是一位玄衣女子,她身量苗条、体态多娇,美妙中带着几许妖艳,令人恐惧的是脸上没有五官,乃是个无脸女,朝坐庄人语带怒意地道:“宝盆妖,你取你的宝,我要我的人,何必提醒她回头注意我?你可真是无聊啊!”因为没有嘴巴,声音似乎从肚子里发出的。
坐庄人得意洋洋笑道:“怕什么,难道还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正说话间,原先坐在桌前的那几个村民全都化成了泥土,融进了酒肆的地下,泥土中飘出的几缕碧烟,全被坐庄人吸进口里,司徒云梦才知这是坐庄人施的障眼法。
“这些魂魄是我以前吃下去的,不过我随时可以把它们放出来做做样子,非但村民,整个村子都是我和铜镜魔施法变的。”宝盆妖笑道:“为的不过是引你来此,你身上的火灵珠、流玉戒、青鸾伞,全都交出来吧。”
司徒云梦终于明白自己太过大意,又加之身上满是饕餮气味,掩盖了外界其余人的气息,这才进了妖魔的圈套,但悔之晚矣,铜镜魔将头发一甩,乌发伸长数倍,缠住了云梦的腰肢,对宝盆妖道:“先别忙着要你的宝贝了,这小仙女很漂亮,待我先取了她的容貌,剩下的交给你也不迟。”
宝盆妖突然转笑为怒,道:“破镜子!事先说好,别又弄坏了我的宝贝,不然有你好看!”
“还敢来威胁我?”铜镜魔道:“这村子里的一草一木,还有这酒肆,哪个不是我给你变出来的?你倒是轻松,变几个行尸走肉在这里做做戏,论功劳,不该是我先得到应有的回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