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刘暮舟,就像是一个抱着金银财宝的穷鬼,一股子寒酸味儿隔着十里地都能清楚闻见的那种。
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转头之时,曹同已经消失不见。
少年嘀咕一句:“说我?你这说好听是神出鬼没,说难听是鬼鬼祟祟!”
不过他还是将剑背在身后,尽量挺直了腰杆子。
之时望着街上行人,他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抬头看了一眼,街边摆摊儿的人不在少数,所卖物件儿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一眼就瞧见了有打着幌子卖引气丹的,刘暮舟鼓起勇气问了句,摊主倒是和气,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一枚小钱就行。”
刘暮舟眨了眨眼,心说怎么便宜?于是问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
哪成想摊主脸一黑,“滚!”
原本已经回来的曹同离着老远便瞧见这一幕,给他臊的啊!转身就走,生怕别人知道刘暮舟认识他。
“小王八蛋怎么想的?一枚小钱起码能兑千两黄金,那人虽然坑人,但你这一两银子……”
但刘暮舟听进去了曹同的话,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心说问不问是我的事,于是又凑上去,问道:“那多少银子能买这丹药?”
摊主面色越发的黑,但生意人嘛,总是不至于当街让人难堪,便压着怒气说道:“万两!”
他压着怒气呢,又哪里想到,面色黝黑的少年呵呵一笑,撂下一句你怎么不去抢?然后转身挺直了腰板儿,大大方方的走了。
刘暮舟到现在都不知道上刻天下大同的钱究竟多贵重,就算是知道也不敢相信。
毕竟他为了三百里银子几乎把自己卖给了宋家。而杜湘儿所给的两枚丹药,就价值几万两了!
街对面便是一处客栈,有个刚刚入住,在窗户缝往外看的姑娘正好瞧见刘暮舟“无耻下问”的画面。
姑娘先是神色古怪,关好窗户之后却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嘴里嘀咕:“哪儿来这么个炼气三重的活宝啊?”
而刘暮舟,此刻实在是无处可去,只能沿着街市一路往前,走了不足一刻便到了道路尽头。
此时刘暮舟才发现,原来这处地方……还在湖中,尽头就是湖。
打眼一看,湖上竟是有一艘巨大的楼船,远远望去,那叫一个繁华啊!
正看着呢,不远处拐角竟是走出一队人来,刘暮舟只扫了一眼便知道又是个大户人家。
有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走在正中间,前后各有四个带刀护卫,白衣公子身侧还有个拄着蛇头杖的老妇。
只看那一身气息,便比罗家店的老道高出去不少了。
刘暮舟不想惹事,便背对着他们。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说话,刘暮舟听的极其清楚。
白衣青年问了句:“老大是不是也快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边上老妇点了点头,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跟他明着争,他毕竟是太子。”
可白衣青年却是冷笑一声:“凭什么?一个娘生的,凭什么事事都可着老大?这次我偏要争!说,老大到底来了没有?”
老妇无奈,只得说道:“应该明日到,罗家店的袁道长被人杀了,皇后震怒,太子带人去看了。”
就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刘暮舟的脸皮已经抽搐了好几次了。
娘的,怎么这么巧?冤家路窄嘛不是?得赶紧走,不然走不掉了。
正要迈步呢,结果那个白衣青年冷不丁一转头,却瞧见了刘暮舟身上的长剑。
青年明显眼前一亮,回过头后,心中呢喃一句:“好剑啊!”
刘暮舟已然快步离开,正要呼唤曹同呢,却听见曹同自己开口了。
“我有点儿急事要离开,十日之后有出去的船,到时候你出去便是。你身上那把剑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交给我的,现在我将它托付给你,人在剑在!明白吗?另外,今必客栈当中有一间屋子,里头放了些钱财还有些应用之物,都是借你的,想着还我。”
刘暮舟已然愣在原地,拧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是没忍住,破口大骂:“曹景齐,你大爷!”
就躺在某处屋顶的青年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家伙,终于开口骂人了,有脾气就算是个人,没脾气可不成!”
老想着吃亏是福,那你铁定要吃很多亏。
刘暮舟也没敢在外面多待,跑去街上找寻今必客栈。
而此时,有个一只脚刚刚踏入此地的年轻道人突然眯眼一笑,自言自语道:“好玩儿,有趣。”
不多久,今必客栈门前,便多了个摆摊儿卖符箓的道士。
刘暮舟也是找了许久,才寻到这个今必客栈,还真是巧,就是先前那个钻钱眼儿的摆摊处对面。
摊主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瞅见了刘暮舟,遥遥冷哼一声。
刘暮舟则是挺胸抬头,嘁了一声。
双方互看,都觉得对方病的不轻。
而门口的年轻道人,却盯住了刘暮舟背后长剑。
道人略微皱眉,心说奇了怪哉,这长剑所蕴含剑气,怎的如此古怪?
都知道天下剑共一石,昆吾独占七斗,其余三洲共分三斗。昆吾洲十二剑气楼没有这般古怪剑气啊,除却十二楼,那就只有两个地方了,山外山,楼外楼。
想到此处,道人便起手卜了一卦。
可那天机刚刚被他窥探一二,年轻道人突然间一脸惊恐,赶忙伸手照着自个儿算卦的手连着几巴掌,哭丧着脸骂骂咧咧:“吃撑了找事儿!”
此刻刘暮舟也朝着今必客栈走去,年轻道人见状,瞪大了眼珠子,将桌上符箓一股脑儿收起来,大步走过去照着刘暮舟怀里就塞。
等刘暮舟反应过来,怀了已经踹满了符箓,有些事画好的,有些则是空白符纸。
再一转头,年轻道人扛起桌子,撒丫子就跑。
刘暮舟一头雾水,高声喊道:“你干嘛?东西不要了?”
道人边跑边说道:“我娘生孩子,着急,送你了。”
事实上,道人这会儿只想砍了自己的手。
“姓曹的,坑死你道爷了!这小子身上多少事儿了,真要沾上不得麻烦死?”
曹同神色古怪,幽幽一句:“无量福!道长是个出家人,帮我分担些因果,方显慈悲心肠啊!”
可把道士气坏了,边跑边骂:“你他娘是剑修,可以自斩因果,道爷我生平最怕麻烦,你难道不知道?那把剑怎么回事,不是你们扶摇楼的剑气啊?难不成你偷来了楼外楼的养剑法门?可也不对啊,当年我游历昆吾洲,是去过楼外楼的。”
话一出口,道士就后悔了,连忙说道:“当我没问,你千万别告诉我。”
曹同嘴角一挑,你个死牛鼻子,这可不是我逼你的!
见道士已经捂住耳朵,曹同干脆以剑气破开其心湖屏障,心声大如雷鸣:“那把剑是我大师伯的。”
道士砰一声摔在地上,脸贴着泥土,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曹景齐你大爷!”
曹同灌下一口酒,微笑道:“不用谢。”
但下一刻,一道剑气凭空而生,刚刚沾染的些许因果立时便被斩断了。
年轻道士立马满脸笑意,“曹老弟,这点儿因果,贫道也不是担不住嘛!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
可曹同却灌下一口酒,然后轻声道:“我的本意其实没想给他找什么护道人,但他看得见我剑气所刻的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趟瀛洲之行,不论能否更上一层楼,山外山都是我必然要去的地方。”
道人闻言,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你知道我的脾气,能出几分力,得看他能让我出几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