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霄怒气冲天,刚要转身,却见女帝再次悬空而起,面纱已经没有了,露出一张虽美,却显得极其冷漠的面孔。
与此同时,雒水截流,女帝双臂撑开,似乎是用了极大的气力。
刘暮舟艰难起身,因为他看见了悬停梦津城上空的水。
女帝望着姜玉霄,冷漠开口:“姜玉霄!你是要拉着这剩余的数万生灵,给你娘陪葬吗?”
刻着之中,道人撕下一个怒字,随手抓来即将散去的三魂七魄,又给草人点睛。
他一手抓着妇人魂魄,一手抓着草人,笑道:“姜玉霄,你心中默念念一个名字自裁,我保你梦津城无一人因你而死,保你母亲死而复生。”
与此同时,已经踏出数步的姜玉霄,双眼猛的恢复清澈。
他望着悬在梦津城上空的大水,又看了看下方面色煞白且凝重的刘暮舟,最后回头看向满脸泪水的父亲与血泊之中的母亲,而后笑道:“爹,我一直知道,你不是想打我的。”
姜伯升闻言,猛的转头望向姜玉霄,“逆子!你……你要干什么?”
姜玉霄满脸的笑意,轻声道:“喊了这么久逆子,我总得真正逆一次嘛!”
说罢,姜玉霄轻轻脱下青衫,以真气往刘暮舟那边递去。
“刘大哥,我知道你拿这衣裳当宝贝,要穿好。能跟着你走这短短一段江湖,我真的很高兴。如果有来生,你一定带着我,好好走一走外面的江湖。”
说罢,姜玉霄深吸了一口气,拔出胡老汉送的双刀之一,冷眼望向黑衣女帝。
“万般错皆在我,但你那弟子是该死的!我姜玉霄,今日一命抵一命,你若再敢为难我爹娘与梦津城百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少年已经举起短刀。刘暮舟情急之下,再次喷出一口血水,可他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艰难往前爬去,边往前边说道:“姜城主,拦……拦住他!好孩子,听话,别……”
“我喜欢刘大哥叫我好孩子。”
说罢,半空中一道殷红飞溅而出,少年临死之前,心中默念了一个陌生名字。
刘暮舟瞬间呆住,而一道黑影,也自半空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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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那女帝,也愣住了。
刘暮舟手臂震颤,他多想救下姜玉霄,可他没有这等修为,他拦不住三品宗师,拦不住女帝……
噗……
本就受了重伤,此刻急火攻心,刘暮舟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而只有刘暮舟看得见那道赤色五运,已然飘出这武灵福地,往瀛洲南部而去。
八字胡道人笑了笑,也未曾食言,一个瞬身到了城主夫人身边,将其魂魄尽数还了回去,又喂其吃下一枚丹药,随后转头望向女帝,冷声道:“还不快滚?”
女帝深吸一口气,又望向看了一眼,然后将气吐了出去,放回雒水,以极快速度离开了梦津城。
而那道人,一个瞬身,便消失不见了。
“李卞,回了。”
而此时,打伤刘暮舟的黑衣人去而复返,此刻他手持横刀,就是要砍下刘暮舟头颅。
就在刀要落下的一瞬间,有枫红落地。
鸡公寺的老和尚凭空出现,一拳击退黑衣人,冷声道:“还不是能蹦跶的时候!滚远些!”
黑衣人急忙逃遁,老和尚也没追,只是望着身受重伤的刘暮舟,然后将其抗在肩头,长叹了一声。
姜伯升望向老和尚,这位梦津城主,不知何时已经满头白发。此刻他声泪俱下:“大师,求你,救我儿一命!我拿我的命,去换!”
老和尚长叹一声,挥手虚空一抓,只是说道:“梦津城主,你们夫妇,将来多行好事,让这武灵福地有个伸张正义的地方。或许,还能为姜玉霄,争来一线生机。”
说罢,老和尚扛着刘暮舟,又将刘暮舟的剑收起,一步跨出,瞬间便落下了鸡公寺内的莲池一侧。
将刘暮舟放进了小亭之中,老和尚转过身,将一团魂魄甩去莲池。池塘之中瞬间拔出一朵莲苞。
他再次看向刘暮舟,长叹一声:“聪明,却又笨。都说了,过了也就过去了。”
说着,他挥手弹出一道青光,刘暮舟贴在腹部的符箓自行滑落,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做完这些,老和尚才抬头望向天幕。
“鹿辞秋,我知道设局之人你惹不起。但你自己的真罡山,总要查上一查吧?这般没有令牌便能进来的,除了你真罡山人,还能有谁?此地只能显露三品宗师的修为,但我可以告诉,他是个九品大宗师!我可以告诉你,他也是鬼!”
真罡山上,中年人皱着眉头起身,沉声道:“那你到底是谁?即便是元婴,也要受此地压制,可你……”
老僧缓缓抬头,看到的明明是夜空,可鹿辞秋却突然浑身一颤。
鹿辞秋面色煞白,沉声道:“你……既然你都在这里,为何放任他兴风作浪?”
老和尚长叹一声:“我西边的活死人罢了,你若想见我,我自然会来。你说的他,也不是我不管。”
此时此刻,鹿辞秋哪里还猜不出?
他呆立原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老和尚一笑,轻声道:“放心,他醒之后,我与他说两句话后便会离去,你又何必惧怕我一个将死老僧?”
鹿辞秋闻言,深吸一口气,竟然双手合十,呢喃一句:“阿弥陀佛。”
天下八境,东南西北共四人而已。
而此时,整座武灵福地,开始下雨了。
梦津城里死而复生的妇人与瞬间白头的中年人合抱一个自刎而死的少年,无声痛哭。
颤颤巍巍走入梦津城的莫琼,见到这一幕后,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留着没走的百姓相继走来,一把又一把伞,为少年天骄遮雨。
鸡公寺里,老和尚笑了笑,“善哉!”
下一刻,姜玉霄的尸身竟然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雨中。
天亮之后,刘暮舟突然睁眼,却听见有人问道:“他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有魂魄尚在。但尚有一丝能重塑肉身的可能。要救,需要漫长光阴,更需要担因果,你愿意吗?”
刘暮舟仿佛老了好几岁,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
他艰难起身,却先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我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