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冯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着钟离沁,呢喃道:“钟离姑娘,我知道谈条件不应该,但我还是想问问,能否先让我们去看看?假如我们选择留下,若没什么差错的话,那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需要待的地方。”
钟离沁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做主了,可以。如果你们觉得待不住,到时候再离开便是了。其实你们也看得出来,他刘暮舟压根儿就不愿意做什么山头儿主人,帮你们只是因为他骨子里的侠义。叶老前辈说他现如今所背负的名头儿都来之不易,你们去北峡镇瞧瞧就知道有多不容易了。”
每个凡人能走上修行之路,都是有着莫大机缘的。但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心里的苦跟身体的苦,刘暮舟早就吃习惯了,那些苦也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他看起来是风轻云淡的。
可那些事情换成任意一个别人,走下来都很难。
既然说好了,钟离沁便取下没骨头,伸手抓住了剑穗儿。
但只听了一瞬间,钟离沁便微微一皱眉头。
而此时,小镇酒肆之外,刘暮舟偷偷摸摸取出来一杆老旱烟,已经点着了,猛抽了一口。
胡老汉见状,问道:“你啥时候好这口儿了?”
刘暮舟闻言,咧嘴一笑:“上次在闻道山,颜夫子给我起了个头儿,这玩意儿有时候是比酒管用。”
话都说完了,刘暮舟一口烟雾才吐了出来。
“这么说的话,我且不是占了大便宜了?”
胡老汉灌了一口酒,摇头道:“不尽然,你这人心软,将来出什么事可不好说,想好吧。”
刘暮舟摇头道:“我想好没有用,天底下没有谁是谁的附庸,我不想被人按着头去走不想走的路,所以我不会按着别人头去走别人也不想走的路。”
又抽了几口,刘暮舟转头往酒肆望去,见钟离沁没出来,这才偷偷摸摸磕了磕烟斗,然后小心翼翼将其收了起来,往酒肆走去。
都走到大门口了,却又含了一大口酒,咕噜了一番。
这一幕看得胡老汉直嘬牙花子。
“至于吗你?”
刘暮舟则是回头笑着说道:“其实你还是不了解我,她肯定明白的。”
钟离沁当然知道,刘暮舟可从来就不是个心软的人。他只是愿意对大多数相对的弱者表现的和气些而已。施童与冯橙,起码没耍什么小心思,也没拿别人的善意当做护身符。
对他而言,坐拥那么大一座山头儿,反正都要闲着,用其中一小块儿地方去帮人,不算什么。
钻钱眼儿与小气,那是两回事。
进屋之后,刘暮舟还是那句话:“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你们只当是寄居在渡龙山,日后离开的时候,送我点儿贵重礼物便是。至于那个老王八蛋,当他说话是放屁就成。”
施童与冯橙对视一眼,心说那可是个金丹修士,真就当面一口一个老王八蛋?
不过既然已经说好了,施童便起身冲着刘暮舟一抱拳:“我是愿意称呼刘兄一声东家的,但师妹想先去看看。金水园就只剩下我跟师妹了,我也答应师父要照顾好她,所以……她去看看,最后她若愿意留下,我自然也留下。若她不愿,天涯海角也不能只有她一个人。”
刘暮舟大笑不已,竖起大拇指:“没看出来,嘴皮子可以啊!”
施童扫了一眼钟离沁,笑着答复:“彼此彼此。”
胡老汉撇嘴道:“钟离丫头,你出来,我跟你聊聊。”
钟离沁闻言一愣,“跟我有什么好聊的?”
说归说,还是跟着出去了。
要说人上了岁数要是还坏,那是真坏。胡老汉就把钟离沁带去了方才刘暮舟吞云吐雾的地方,地上还有倒出来的烟渣子。
钟离沁一眼就瞧见了,于是眯了眯眼睛,心中骂道:“好你个刘暮舟,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是吧?我说怎么近来老说出去逛一圈呢,原来出去干这个了?”
胡老汉往嘴里灌着酒,笑着说道:“男人嘛!总得给点儿自由。”
钟离沁撇了撇嘴,问了句:“当初看名字,叶仙城,我还以为是个模样不错的老前辈呢。实在是没想到……叶老怪真的老。”
胡老汉无奈道:“要不是小时候被你家祖师婆婆毒打了一顿,我才不会跟你们山外山签什么铸剑契约呢。不过能帮傻小子抱得美人归,也算我这手艺没白学。”
顿了顿,胡老汉望着钟离沁,沉声道:“我知道你听到了,那我另外问你一个问题,天底下何处不能铸剑,你猜我为何选在渡龙山?”
钟离沁只言道:“前辈直说便是。”
胡老汉咧嘴一笑,“丫头真干脆!其实也简单,就是你要抓紧把那把剑炼化,过几年等刘暮舟回乡了,你把剑还给他,我要将其悬在渡龙峡上的石拱桥下。当然了,剑还是你的,只是暂时要挂在桥下面。”
钟离沁都没问为什么,点头说了句到时候送去便是,然后就回了酒肆。
胡老汉嘀咕一句:“这丫头比刘暮舟干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