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阵汹涌的浪潮在他的脑海中翻滚,眼前的怪异场景几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本能告诉他这种事情是不符合逻辑的,根本就不应该发生,这只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但表层意识好似被花香所勾引的蜜蜂,如同条件反射般地振动着翅膀,朝着那危险的诱惑飞去。
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他们要在这里杀了我?那么我就应该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先一步干掉他们!
他伸手去摸外套内侧的手枪时,对方突然开火了。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一般击中了他,银弹爆发出惊人的威力,将他的血肉尽数撕碎。他的身子一歪,受伤的腿部一时无法支撑他的身体,让他跪倒在了地面上。
火枪手们保持着凝固雕像一般的冷漠神情,用机械般整齐划一的动作拉动手中勒贝尔步枪的枪机,弹出滚烫的弹壳。而下一发子弹已经在枪膛中蓄势待发。
上一次受到这种伤害还是什么时候?他一时快要想不起来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子弹无法杀死他,却可以将他激怒。愤怒,这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情感如同野火一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
待下一轮整齐划一的枪声响起时,他像是狮子一般咆哮了起来。
“菲尼克斯!烧死他们!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成灰!”
火焰确实如他所愿,汹涌地燃烧了起来。但却并没有烧向前方的观众席,而是从他本人的血肉之中喷涌而出,并朝着头顶汇聚,最后在双眼的位置聚集,将两颗眼珠尽数吞噬。
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前所未有的痛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自从得到了菲尼克斯的恢复能力之后,就鲜有伤害能够让他承受到极端的痛苦了,哪怕是在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那种痛感也如同挠痒痒一样轻松。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痛苦呻吟,他感到自己的眼球正在火焰中逐渐熔化。同时菲尼克斯的力量又在不断地将其修复。两颗眼珠子变成了熔炉中的铁水,在模具的型腔之中慢慢地冷却下来,重新凝固成了圆滑的球形。、
预想当中的第三轮枪声没有出现,身上那些弹孔带来的轻微疼痛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他感到包裹在自己身体上的火焰都消失了,便重新睁开被火焰淬透的眼睛,抬头望向前方的观众席。
包括以赛亚在内,那些乌黑的影子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整个剧场之中一片死寂。
“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象,都是阿蒙那家伙的手笔。”菲尼克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就好像是人在做梦的时候,有时候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却无法主动产生从梦境之中醒来的想法。阿尔芒刚刚就处于这种迷幻的情况之中。
“为什么?我还以为我不会受到这种蹩脚幻术的影响。”
确实先前菲奥雷等人被幻术麻痹的时候,只有阿尔芒一人能够从中幸免。那时的经历自然而然地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应该能够免疫幻术的错觉。
“就和人们都认为恶魔们对法术免疫一样。实际上只要火焰的温度足够高,就连坚不可摧的钢铁也能被熔化。我对幻术的抗性也并非是无限的,阿蒙的力量足以将我困入其中。”
“是阿蒙亲自弄的这出戏码?”
“幸好不是。如果真是它本人出手,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先前那股邪恶气息不合时宜地再次回到了他的感知之中。阿尔芒转向一旁,在一开始他进入剧场的位置,那位带他来到这里的恶魔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前,还站着另一个和他相同打扮的男子,在头顶一盏黯淡的灯光之下,这位男子的面色同样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我们并非有意对您不敬,菲尼克斯大人。”那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解释道,“但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我们必须服从。”
“为什么?”
“因为您会对那位大人的行动造成阻碍。”
没有任何征兆地,漆黑的火焰从虚空中显现,像是大手一般猛地抓住了男人身后那个带他来到这里的恶魔,让它动弹不得。随后,从火焰中似乎伸出了无数微小的尖利牙齿,在那恶魔的惨叫声之中,将其一点点地啃噬。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火焰就和那个男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尔芒这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舞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这位如同冰雕般直立的恶魔。
“还有什么想要交待的吗?”他压抑着怒火,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
他能感受到这只恶魔心中的恐惧。对于这些下级恶魔们来说,一个愤怒的大恶魔大概是他们唯一所恐惧的东西。
但即便是如此,这只至少有着高阶骑士等级的恶魔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一边是领主阿蒙,另一边是同样身为大恶魔的菲尼克斯,在这位高阶恶魔的眼中,这无疑是一道送命题。
“阿蒙大人下达的命令是尽量用幻术控制住您。但实际上,就连它本人都对这种手段的成功率不抱太大希望。所以它嘱咐在下,一旦您成功挣脱束缚,就把这个东西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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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尔芒的注视之中,它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只白色的信封,垂下头,双手将其呈递到面前。
那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信封,他没有从信封上感到任何威胁。于是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对方的面前,伸手接过了信封。
将其拆开之后,里面露出了一张信纸。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阿尔芒不免皱了皱眉头。
是拉丁语。就和之前那些恶魔们交给他的所有文字资料一样,在恶魔之间流传的文字资料全都是用这种古老的语言所写的。哪怕它们在附身到现代人身上之后可以通过宿主的意识毫无障碍地学会现代人的语言,却也始终改变不了它们用这种古老文字进行书写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