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不解:“朝廷上老爷们的明争暗斗,怎么没理由了?就算没理由,折腾对手也是他们一贯作风。”
“内侍省原为皇帝近侍,专掌宫禁内务,不涉外朝。”苏望廷猜测说:“只是当今陛下对内侍省大加重用,令其监察百官军镇。至于摩尼珠一事,我多少能猜到,跟陆相爷打算整顿各地佐杂冗员、推行新制有关……”
“你这越扯越远了。”程三五干脆打断话头,然后就望见路上有一队甲士经过。
“搞什么鬼?一大早就见好几队兵马满城乱窜。”程三五正想打听,此时宝昌社一名下人匆匆赶来,朝苏望廷说道:
“不好了!都护府的人忽然前来,说是要查封商铺,甚至抓了我们的人!”
“这就叫公事公办?”程三五闻言发火:“拿不到摩尼珠,直接动手强抢?”
苏望廷眉头微皱,却没有太过急躁,只是默默赶回城南的宝昌坊,就见一伙兵士进进出出,将许多财物货品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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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掌事,你来得正好。”
此时温长史骑马来到,周围簇拥着一百多名披甲兵士,前方刀牌手掩护后边的长矛手与弓弩手,摆好阵势、严阵以待,挤满坊门外的街道,显然是为了防备程三五这种悍勇武夫。
“这是查封涉嫌不法经营产业的公文,你且过目。”温长史让手下将文书递交过去,他本人骑在马背上,面露倨傲:“另外,按照朝廷法度,在查明具体罪责之前,苏掌事不得离开本坊,请进去吧。”
苏望廷接过公文看了一眼,嘴上一言不发。程三五抬手按上刀柄,眼看将要发作,温长史用马鞭遥指,高声道:“怎么?你等是打算公然违抗朝廷法度吗?”
程三五沉肩坠肘、暗提内劲,朝一旁的苏望廷低声说:“这个距离,我有把握将这瘟神砍死。”
苏望廷按住程三五肩头,上前两步,拱手道:“温长史既然有此安排,小民不敢违抗。只是等齐大都护回来之后,苏某定然要讨个说法!”
说完这话,苏望廷转身带着程三五进入宝昌坊,没有多看温长史那张暗藏狠戾的面孔。
此刻宝昌坊内一片凌乱,大量财物金帛被抄掠一空,即便是先前遭受茂才社侵占都没发生这种情形。
“吴茂才好歹还存了要经营产业的心思,这个温长史就是毫不讲理地下手硬抢了。”苏望廷深感无奈。
“你忍得下这口气?”程三五环顾一圈,看着满地狼藉、门破窗坏,放声骂道:“这狗娘养的瘟神,过去你没少给他送钱送礼,他就是这么报答的?”
苏望廷流露出看透世情的笑容:“我送钱送礼,就没指望温长史能报答,他不来找我麻烦便要谢天谢地。如今这个结果,我早些年就预料到了。原本打算能够体面离开西域,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程三五越想越气,手按刀柄来回走动,咬牙道:“实在不行,我趁哪天月黑风高,把这瘟神的脑袋摘了!”
“够了!”苏望廷低喝一声:“老程你也不用太计较,我自己放得下。”
“我放不下,我心里不爽快!”程三五气愤不已。
虽然在外人看来,程三五就是苏望廷养的打手,但他也是亲历过宝昌社开创之初的艰难。
那时候宝昌社根本没有这么多产业,很多生意还是要苏望廷亲自带着驼队去跑,遇到马贼匪寇、妖魔鬼怪,程三五与苏望廷都要真刀真枪去拼杀,两人是过命交情,能够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
后来宝昌社日益壮大,程三五认为这主要归功于苏望廷精明强算、眼光老辣,至于他自己,无非是靠着一身勇力厮杀罢了。
而且随着宝昌社越做越大,人手渐多,真正要程三五出面的场合反倒变少了。
所以哪怕程三五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宝昌社的元老功臣,但他就是受不得自己与苏望廷一同搏出来的事业,被一个昏庸贪官随意霸占。
“那假道士清醒了,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眼?”此时阿芙从阴暗处走出,她面对宝昌社的遭遇,一脸平静。
“妈的,都是一丘之犬,我现在就去砍了他!”程三五正愁没处撒气。
“那叫一丘之貉。”阿芙流露出像是看小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