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这两家子弟众多,广参朝政,权势煊赫滔天。”长青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程三五捻着嘴边胡须:“我在想,他们都快摸着天了,难不成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不成?”
“伱这都是什么奇谈怪论?”长青笑问:“那你说说,他们踩着什么东西?”
“那谁知道?”程三五耸了耸肩:“怕不是踩着别人的坟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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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原本还想反驳,笑骂程三五异想天开,可他自己转念一想,韦杜两家如此权势富贵,不也是役使万千佃户奴仆,如同踩在无数百姓尸骨堆成的坟丘上,成就豪门富贵么?
长青一念即明,抬眼扫望,忽见阿芙与苏望廷都带着思虑甚深的目光注视着程三五。
反观程三五本人,挠着肚皮左顾右盼:“不行,刚才那饼不见半点油花,我想啃一条猪蹄,我闻着味儿了!”
程三五无视几人目光,骑着枣红大马溜到路边,自顾自觅食去了。
长青深感无奈之际,方才看到的那几位长安侠少拨马靠近,来到青盖车旁。为首男子眉飞入鬓、面如傅粉,身穿宝蓝色团花圆领锦袍,腰间一柄缠金宝剑,剑首镶嵌玛瑙,蹀躞带上还挂着一个锦绣香囊,兰芝芬芳荡漾开来,足见非凡贵气。
秦望舒时刻戒备,她见此情形,立即鞭马赶来,抢先挤在青盖车旁,挡住那蓝袍男子。
“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往来,你等速速避让!”秦望舒冷声呵斥,若不是阿芙事先要求回京路上低调行事,她恨不得立刻亮出内侍省身份,将这些游手好闲之徒统统打翻。
蓝袍男子脸上保持笑意,他身后却有一名猿臂随从靠近,手按鞍旁剑柄,暗蓄劲力,沉声言道:“杜公子的父亲是御史中丞,跟你家小姐说话,不算辱没了人。”
秦望舒柳眉倒竖,正要教训对方,此时阿芙轻声说道:“望舒,不要胡闹,这位杜公子想必没有歹意。”
“是。”秦望舒不太乐意地让开。
那位蓝袍公子听到阿芙的娇柔语调,身子已酥了半边。再看她清纯中又带有几分妩媚的容貌,斜倚小几展露身姿,对襟襦裙的束布微微下落,露出鹅颈以下大片光洁雪腻,还有若隐若现的诱人沟壑,晃得人移不开眼。以及裙下交叠并拢的双腿,一对白里透出几分橘红的玉足,让人恨不得立刻钻进青盖车中,捧起来好生品尝一番。
“公子、公子?”阿芙轻声呼唤,那蓝袍公子喉头咕噜一声吞下大口唾液,他闻声清醒过来,赶紧拱手遥拜:“小生杜建章,方才听到你们提及京兆韦杜,特来拜见。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妾身没有正经名字,公子叫我阿芙就好。”阿芙靠到车边,显露出少女神态。
长青目睹此状,眉头微微皱起,阿芙是内侍省绣衣使者,用心难测,本就用不着担心她。倒是那个杜建章,显然是仗着京兆杜氏的高门出身,前来调戏女子,在长青眼里可谓丑态毕现。
苏望廷同样一言不发,他很清楚,只有阿芙耍弄别人,绝无他人耍弄阿芙的可能,这位杜公子撞见阿芙,只怕马上要倒霉了。
“阿芙姑娘来长安是访友还是投亲?”杜建章见阿芙褐发碧眼,是再明显不过的胡人,虽然这年头长安有不少胡人定居,但是像阿芙这样乘坐朱轮青盖车的可不多见,想来不会是寻常商人家眷。
“算是来投亲吧。”阿芙眉头微蹙,露出一丝忧愁神色,令人暗生我见犹怜之叹:“妾身父母辞世,在故乡无处容身,只能来长安投奔一位远房亲戚。”
杜建章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他此刻色心大炽,这种孤苦无依的富家女最适合下手了,就算把事情闹大,也不会有什么大人物上门来找麻烦,实在不行就把她塞进自己的一处外宅养起来,神不知鬼不觉,连父亲都不知道。
心念既定,杜建章就说道:“阿芙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长安规矩大,京兆府到处查出行违制,你这青盖车恐怕连城门都进不去。”
“那、那妾身要怎么办才好?”阿芙柔柔弱弱,手足无措起来。
“阿芙姑娘别急。”杜建章希望立刻爬进车中,将这美貌胡姬拥在怀中,他强忍着欲念道:“小生在城南有一处庄园,阿芙姑娘不妨先行前往落脚。稍后小生遣人为姑娘打听消息,找到姑娘的亲戚后,必定立刻告知,如何?”
阿芙抿唇做思索状,杜建章正要再劝,忽听得一旁大喝:“喂!你们干嘛呢?!”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程三五骑着枣红大马来到,手里抓着一条猪蹄。这猪蹄蒸得皮肉弹滑,再浇上豉酱蒜泥入味,包在荷叶之中,与羊肉风味大不同。虽然不是上等人家的食物,但程三五照样吃得满嘴流油、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