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身边还有一名术者,叫做长青,尚未得道籍箓书。”
阿芙不忘提醒告诫:“此人是嵩岳伏藏宫达观真人座下弟子,别看他年纪不大,法术造诣很是不俗。派去监视的人手要伶俐些,否则会被他察觉到。”
“达观真人?此人我知晓,他虽是道门中人,实则深研兵家阴阳之学,陛下曾有意召他出仕。”楚中丞问道:“上章君也想将此人弟子引入内侍省?”
“我倒不在意,他也未必看得上内侍省。”阿芙露出神秘笑容:“我查到一些线索,这长青兴许是陆相的一位庶出子,但早年间连同其母被抛弃了。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在陛下登基前后,其母姓唐,或曾居南阳一带。”
“上章君探得消息不少。”楚中丞夸赞一句,随后暗暗计算,言道:“陆相那时已有功名在身,不至于抛妻弃子……好,我稍后派人再去详查。”
“星髓我已经带回来了,你让人去拿就好。”阿芙坐姿轻松随意:“不过这东西被安屈提镶嵌在一个精巧仪具上,我担心硬拆会出差错,你让神工司的人去处理。还有其余一些零碎物件,你们也一并弄走。”
“只要对这些东西详加考察,我们或许就能知道,安屈提曾与中原哪些高人有所接触。”楚中丞伏案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条塞进铜管,投入身旁墙壁上一个小孔。
“你是说拂世锋那伙人?”阿芙眉头微皱,问道:“我来中原三百多年了,儒道佛三家高人也算见过不少,未曾听说过拂世锋这个名头。”
楚中丞神色稍加严肃:“这拂世锋说得难听些,便是一伙不尊朝廷法度、私自结社、阴谋不轨之辈。他们仰仗法术奇能,行止莫测,还会暗中吸纳各路人物加入。我们正是前些年查到与安屈提相关的蛛丝马迹,认为此人和拂世锋有过接触,所以才想拿下他细加查问。”
阿芙笑了:“我与安屈提交手时曾用言语激他,得知此人并非真心为了重振祆教,他搜罗人手、夺取星髓,从头到尾就是想求得长生不朽。”
这个消息让见惯风雨雷霆的楚中丞也有些意外,当即提笔记下,随后略带迟疑说:“这……也属人之常情,不过星髓能够助人长生,此言当真?”
阿芙闻言即明,当今这位皇帝陛下亦如过往历代雄主,贪求长生、宠信道人,对于有助长生的仙法神丹颇为看重。
“此事我不敢胡言乱语。”阿芙自己身为高位血族,永生不朽属于理所当然,她不会讥讽世人追求长生是无稽之举,只是单纯心境有别,她自己并不以此为荣。
“安屈提能够用星髓助自己长生,根本还是他修炼的法术,星髓更多是帮助他突破难以迈过的关隘。光有星髓,我不觉得能直入长生境界。”
阿芙在中原混迹多年,不敢说自己像安屈提那样精通各家高深之学,但也明白凡人想要迈入长生之境,绝不仅是靠充裕外物就能达到。
楚中丞闻言颔首:“此事我会禀明陛下,不过那安屈提的神魂夺舍程三五不成,是否有可能……他还记得安屈提的法术,乃至于其中的长生法门。”
阿芙心下冷笑,这位楚中丞也是不甘寂寞啊,了解到星髓奥妙后,话里就不再有那位被尊称“大珰”的冯公公,恨不得立刻捧着星轨仪跪倒在皇帝面前,极力谄媚讨好。
“我不能保证,只是劝楚中丞,不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阿芙曾被程三五所救,她并不希望程三五因为此事被内侍省拖到案板上,浑身插满金针,天灵盖也被掀开,被人用秘法搜刮识海。
不过转念一想,以程三五皮囊下的真正本事,是内侍省所能应对的吗?自己身为“十太岁”之一都拿不下得星髓加持的安屈提,结果在程三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也难怪当年程三五杀了孙绍仁,还能够冲出重围逃亡西域。
楚中丞思量再三:“程三五这人确实要在内侍省掌控下,无论如何不能受他人号令。”
“这里有一个坏消息,程三五有一位极要好的朋友,正是陆相爷安排在西域的商社主事,叫苏望廷。”阿芙看到楚中丞表情微变,轻轻剔着指甲:“程三五将此人视作手足兄弟,还是不要胡乱下手了,徒增变数。”
“商社、商社……”楚中丞计较一番:“如果程三五不愿意入内侍省,我们也能有所安排。程三五此人有何嗜好?”
“俗人一个。”阿芙想起来不由得露出开怀笑意:“贪吃、贪杯、贪美色。心计近乎于无,愚昧蠢笨,偏又冲动好斗,就是那种再常见不过的游侠儿。”
不知为何,阿芙明明看出程三五对纷扰世事有着不同寻常的悟性,但她没有对楚中丞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