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十道符篆将程三五围在中间,立成结界,杜绝程三五牵引外界气机,同时生出一股五行颠倒之力,将程三五掌中磅礴之能反化归无。
长青看得分明,这是极高明的道法,内藏丹鼎火候,却是以符篆施展,足见出手之人境界之高。
就见洪崖先生飞身落在闻夫子一旁,不过他的面容身形都被一团雾气所笼罩,旁人看不真切,显然是有意遮掩。
“你为何会在此处?”洪崖先生传音入密道。
闻夫子知晓洪崖先生必定是跟着程三五来到,他面露无奈,同样传音回答:“情况有些复杂,等下再说。”
二人望向程三五,他只是冷冷回望,黑翳渐渐从周身泛出,不受符篆结界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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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邪力不受约束而出,我们要尽快离开,免得他彻底丧失清明。”洪崖提醒说。
“眼下恐怕不方便走。”闻夫子望向永宁寺后院,此时烟尘已渐渐平复,但见一名高大男子从废墟中迈步走出,步伐迟缓得甚至有些蹒跚。
可这名高大男子出现,立刻吸引在场众人目光,他脖颈上清晰可见的缝合线,以及苍白枯瘦的形貌,无不说明这名男子已非活人。
但在褴褛衣衫下,触目惊心的板肋虬筋随着每一步踏出而不断收缩膨胀,足见这名男子的无匹强悍,绝非寻常行尸走肉。
身为亡灵之属的阿芙最先感应到异样,她微咬下唇,目前形势完全脱离掌控,沦为废墟的永宁寺,已经变成群雄较量比拼的战场。
“不太对劲。”长青面露惧色,混乱的形势让他应接不暇,此刻出现的这具高大男尸,让他生出本能恐惧,只想尽快逃离。
“是他?”洪崖先生自然认出了刘玄通:“他被葬在永宁寺了?几时的事?”
“我也搞不清。”闻夫子微微摇头,当年刘玄通被大夏太祖斩首之后,脑袋悬于定州城楼示众,尸身沉入唐河。
但在大夏太祖班师回朝后,刘玄通的首级在某一夜不翼而飞,当初地方官员呈报朝廷的说法,是刘玄通深受河北百姓爱戴,不愿他尸身受辱,有贼人夜里盗走首级,重新安葬。
刘玄通死后,河北平定,这件事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事情过去百余年,自然也没几个人会想到,刘玄通竟然会再度现世,尽管只是一具充满执念与仇恨的尸体。
而当刘玄通看见程三五时,仇恨如同一锅被火星点燃的热油,随即化为惊天震怒,虬筋一绷,高大尸身爆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扫平方圆。
可相比起刘玄通的震怒,程三五却突生异样,眼中黑翳顿时消散,脱力般单膝跪倒。根植于血脉深处的回忆,迅速涌入脑海,各种景象纷至沓来,让程三五感觉手足四肢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般。
“这到底是……”
还不等程三五搞清状况,刘玄通瞬间扑来,十几丈的距离一步跨过,提膝直撞,如同巨槌一般,重重轰在程三五脸上。
众人只听得一声空气爆裂的巨响,程三五整个人倒飞数十丈,在地面上打水漂般狠狠弹了几下,大蓬鲜血泼洒半空,接连撞碎残破墙垣。
长青见状大惊失色,莫说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实心钢铁遭受此等攻击,恐怕就要当场碎裂!
阿芙也是脸色煞白,这半道杀出的高大男尸莫说自己,恐怕是阏逢君来了也打不过,这天底下怎能有如此强悍的人物?
刘玄通一击重创,但好像意犹未尽,飞身扑向程三五。洪崖先生见状问道:“你不插手么?”
闻夫子沉思良久,缓缓摇头:“不,就借此战彻底了断过往恩怨。程三五唯有战胜刘玄通,才能摆脱李昭真,走出自己的路来。”
“他的路,可是包括你我性命。”洪崖语气冷淡地提醒道。
闻夫子一撇嘴,浑不在意:“真到那一日,听天由命便是了。”
反观程三五,挨了几乎轰碎颅骨的一击,让他陷入濒死垂危的境地,两颗眼珠在自愈之前如同盲人,五官知觉也是一团浆糊。
自从记事以来,程三五还是头一回如此接近鬼门关,哪怕在太一龙池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经受永无止境的折磨,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逼近死亡。
身为饕餮半身,程三五是不死不灭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