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智者们时常会来此巡视,祭司们也与之同行,在前者的吩咐下,祭司们为逻各斯奴隶不厌其烦地讲述神与先知的故事,仿佛这座巨像不是逻各斯人想要造的,而是神想要造的一般。
戴尔图良扬起脸,从下往上看去,父亲的巨像是如此的高大巍峨。
轰!
一声巨响在戴尔图良的身后传出。
戴尔图良感觉到什么,双手颤抖地回过头。
一个逻各斯奴隶摔了下来,将一个庞大的石材硬生生地砸碎了,整个人粉身碎骨,仅有的遗体像是被镶入石材里一样。
即使是对于体能足以与单人狩猎猛犸的逻各斯人来说,建造如此宏伟的巨像,依然超出了文明的承受能力。
没日没夜的工作,给逻各斯奴隶们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苦难。
为了建造这座辉煌的巨像,累死、摔死、鞭打致死的奴隶不计其数,他们的躯体,有的像废料一般被抛在一旁,有的就埋在了石材里头,砌其巨像的一角。
逻各斯人不是看不到奴隶们的死。
但对于这个刚跨入农业时代不久的文明来说,奴隶们的死是值得的,奴隶死了,在许多人心里,并不意味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逻各斯人的离去,奴隶死了,仅仅只是损失了一头饲养的盘羊。
道德形成于部落习俗,以及人们的共识。在这年代里,逻各斯人的道德就是这样。
若是将奴隶视作一个完全的人,那才是荒诞的,那才是不道德。
只有奴隶会为奴隶哀悼。
戴尔图良看着奴隶们将石材里的遗体挪开,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极力地为死者整理仪容。
先知次子的心好像被什么攥住了。
他分明记得,在撒泊王与自己父亲的时代里,除了王之外,逻各斯人们彼此平等,他们要么是猎手,要么是祭司,绝不会有奴隶。
数百年来,逻各斯人学会了播种,学会了畜牧,学会了制陶,拥有了文字,拥有了礼仪……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学会了驯化人?
逻各斯人向对待牲畜一样对待他人。
摆脱皮毛的逻各斯人理所当然地践踏自己的理性、践踏自己的同理心、践踏神赋予逻各斯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