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圭收拾心情,回到了县衙。到了傍晚,方县令和方慈,邀请荀圭喝酒,他们父子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挽留他。荀圭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方家父子见荀圭去意已决,也不再劝。
戏班在主街道上搭台唱戏,四周八面都挤满了人,有机灵的摊贩,占据了道路两边,卖些饮食,听不懂戏台上唱什么的人们,边逛边吃。县城里人声鼎沸,伴随着日光渐渐隐没,戏台上挂起了大大的灯笼,沿街商铺也打开窗,不少人在窗户里看戏观景,街上的小摊贩也纷纷点燃油灯,衙役们四散开,在各个路口维持秩序,大声呼喊着莫要拥挤,小心脚下,看管好自己财物,莫要遭了贼人。
一出戏唱完,突然“碰!”一声巨响,一个光点摇摇晃晃飞上半空,“啪”的一声炸开,散成漫天星光,满街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天上,直到那片烟火,在坠落时隐去光芒,人群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接着街面上更加热闹,又是一出戏开场,戏台前叫好声不绝于耳,混杂着小贩们的叫卖。咿咿呀呀的唱词,就像在为每个人伴奏,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方县令父子包下了离戏台最近的茶楼包间,这会儿三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片盛景。荀圭一杯一杯喝酒,看着这一切,恍如隔世。
也许是看见荀圭有些心不在焉,方县令轻咳了一声,荀圭这才回过神来。方县令亲自为荀圭倒了一杯酒,说道:“贤侄,慈儿一直对你的文采推崇备至,每每言及你,都说世侄你作诗都是一挥而就。今日有此美景,贤侄可有诗文?”
荀圭心里暗叹,这就是冒充文人最大的坏处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要你作诗写文章,一个不好就是文名尽毁。荀圭咬咬牙,想我虽然没正经学过,强行押韵,凑够字数应该问题不大。
荀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想了一会,开口吟道:“烟花散尽众皆去,万家灯火寻归人。晚来更尽一杯酒,来日乘风起飘萍。”
方慈叹口气,他听出了诗中“寻归”二字。方慈为荀圭倒满酒杯,说道:“荀哥,我不该带你来看戏的,本以为热闹景象能让你开心起来,没想到却激起了你对自己身世的伤怀,是我不对。”
荀圭摇摇头不说话,故作深沉,仰头喝完了杯中酒。方县令轻抚胡须,说:“贤侄,你也不必太过挂怀,你有此文才,未来必定有所成就。等你周游诸国之后,还请回到县里来,就把此处作为你的归处,如何?”
荀圭拱手:“多谢世叔体谅。”
方慈连忙接话:“就是就是,荀哥此去,走得快些,估计三五年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若你还未成家,我让父亲与你牵线给你介绍个好姑娘,你就在这里安家,我们两家可成通家之好。等生了孩子,如果都是男孩,就结为兄弟,都是女生就结为姐妹,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岂不美哉?”
荀圭终于被逗笑了,哈哈大笑。方县令气急败坏地训斥方慈:“你这夯货!大丈夫当有青云之志,你荀学长此去正是为增长学识,又岂会再回来这小小县界蹉跎!你马上要成家,正是努力读书,争取将来登台拜相才是,难道区区百里侯就是你最终的人生目标了吗?!”
方慈小脸通红,他倒是没想那么远。荀圭给方县令斟满酒,说道:“慈弟真诚耿直,世叔不必生气。说不定打动楚姑娘家的,正是慈弟这一片赤子之心啊。”
方县令饮了酒顺了顺气,看着方慈哼了一声。方慈偷偷给荀圭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还是荀哥你会说话”。于是三人继续饮酒闲聊,听戏观景。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戏班子的人马已经早早地收拾好了,就在城门口等着。方家父子与荀圭依依惜别,荀圭一番虚伪的“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的推辞之后,收下了方县令让人递来的钱袋。摸起来全是一粒一粒的,看样子全是银子。
荀圭心里更加感慨,这些银子,估计有二十几两,根据荀圭了解到的,一两银子,按成色纯度不同,大概能兑换九百到一千铜钱。这点钱,放在前世,差不多就是家里给出远门读书的孩子,给的学费和生活费那么多。方县令干了这么多年县令,又隐隐透露出招揽荀圭的意思,没送仆人,车马,只是给了这些路费,还全是碎银,看得出方县令着实清廉。
荀圭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回来的话,方家有事,自己一定帮。方慈长揖到底,拜别了方家父子,骑上马跟上了戏班子的队伍。
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归期。
······
走了很远,太阳已经挂到半空,早晨的凉意全然退去,秋日暖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荀圭骑着马摇摇晃晃,半梦半醒。突然听见有人高喊:“正午啦,大家停下歇一歇吧!”
荀圭惊醒,四周看了一圈,戏班队伍已经停下,众人拴好马,四下散开,几位壮实的在四周警戒,帮闲的捡柴生火,班主站在一旁正在吆喝,指挥一干人等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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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圭揉了把脸,翻身下马,马儿自己颠儿颠儿的朝着不远处小河边跑去。荀圭走到班主面前,拱手道:“李班主,可是要在此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