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继续说道：“我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可我是一个无能的人，不像我的哥哥那样优秀。他是一个出色的术士，就是不久前，城主组织大家出去狩猎的时候，他也去了，可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入陵园了。你应该也听说了这件事吧？”

牧清歌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往喉咙里再灌入一大口酒之后，醉汉说道：“我从小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不像别人那样有本事，想要努力苦练，却也收效甚微，可我又能如何？我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就像许多人一样，生活在世界的底层，也许我曾经也有过梦想，但可能因为自己在现实里的弱小无能而不知不觉地遗忘了，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就好像水面的泡影，顷刻就要破碎。看你衣裳精致，像是很昂贵的样子，你一定不能理解，贫苦的人生活如何吧。贫民窟里每天都可能会有人饿死，也许昨天就死了，也许明天再死，但是呢，谁又愿意救一下这样的一群人？我从前也生活在那里，和我的哥哥一起，我也曾想要努力一番，也渴望过收获不会辜负努力，也祈求生活不要冷却一腔热血，可到头来我依旧一事无成。那些有资质的人，在一番努力后，获得了成功，于是有人拿这样的一类人宣扬，叫大家也要艰苦奋斗，努力劳作，可是那更多的、无数一番努力后却失败或者毫无收获的人，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灰尘，这样的灰尘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可像我这样的灰尘，渺小且发不出一丝光亮，是注定要被世界视而不见的。那些叫人们去努力的人，从来就不能保证努力的收获。你看，像我这样的一个软弱的人，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人，就算大声嘶吼，也只能在市井街道间像一只乌龟，像一条死狗，在一摊烂泥里打滚，供人取笑罢了。我这样的人，不知今后该如何生活下去，我也曾想过要好好努力一番，练就一身本事，或者成为一个博学多才之辈，好有一番作为，可现实却轻而易举地熄灭了我的热情。”

牧清歌问道：“是因为自己无法谋生，无法生活下去吗？”

醉汉不停地喝酒，说道：“我的哥哥还有个女儿，可是谁又来照顾这样一个女孩呢？我以前受哥哥照顾很多，如今呢，他唯一的女儿在世上，和他的妻子，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我又能给她们什么呢？我像是一只虫子，平时还要接受哥哥的救济才能勉强苟活下去，可我的哥哥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他一直对我很温柔，可是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却对我厌恶。这是理所当然的，任谁都会对我这样一个无所作为，只能靠人救济而苟活的人感到厌恶，我说想要帮帮她们母女，可我却得到一番羞辱…我还能做什么？为了生计，多少人辛苦一辈子，却都在负债而活，甚至还要对债主感恩戴德…我又能去哪儿谋生？家人对自己恐怕都没有真情，我还对谁有益呢？当一个人，对世界感到怨恨和痛苦，又不去对世界进行报复，又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除了自感堕落以外，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我来这里酗酒，甚至与人争吵，可能还要与人打起来。我已然是一个街边的无赖，等到哪天，我惨死街边，也就解脱了。”

牧清歌看着他，问道：“你有过愉悦的时光吗？”

醉汉也看向他，说道：“你是问我有什么常回忆的事情吗？有，当然有，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我和哥哥一起在贫民窟长大，他有能力，又聪明，年纪轻轻就有了谋生的能力，赚了不少钱呢。那段时间，我一直听他的话，对他唯命是从，一点也不愿意违抗他。要说什么愉悦的事情嘛，几乎没有，可我最近老是回忆童年，回忆过往，没完没了地回忆，就算那段时光没有什么值得欢乐的事情，可我依旧沉湎其中，难以自拔。”

牧清歌说道：“一个弱小，无力改变生活的人，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哪怕过去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事情。”

醉汉说道：“我就是这样，可我也不知道，在别处，是否还能找到与我一样的人。说了许久，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来此，找我说话？看起来，你不像是会为了生活的穷苦而忧愁的人。”他仔细瞧了瞧牧清歌的衣服，心里就觉得这么漂亮的衣服，肯定值不少钱。

牧清歌说道：“一个空虚、无所事事又无所作为的人，总能在安静的时间里沉思许多事情，并总有千奇百怪的思绪不断翻涌在意识里，不受控制地扰乱心灵，并产生无穷阴暗扭曲的想法。我只是闲来无事，恰好走到了这里，出于好奇才来此听你说些话。”他看向柜台的服务员，对服务员说道：“麻烦给我一杯红茶，谢谢。”

服务员说道：“这可真是奇怪，竟然有人来酒馆喝茶。不过这里刚好有红茶，这就给您。”他用一个精致的白瓷杯盛放红茶，茶水温润的色泽里倒映人影，浓郁的香气扑鼻。

牧清歌呷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我像许多人一样莫名其妙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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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汉说道：“人莫名其妙地来到世上，活着受苦。”

牧清歌问道：“今后呢？你有什么谋生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