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新年之夜,花灯佳节。长街锦绣,画阁彩楼,华灯初上,玉栏光流。其景之盛,远望如晶河清溪,蜿蜒逶迤;近赏似花色闪灼,灿烂富丽。
街道繁华,有琉璃水晶之树,罗列左右,雕金琢玉为饰,拟作花叶之形,点缀其间,十步一株,株株枝叶扶疏,清澈晶莹,上下辉映。高楼临路,挂朱红烂漫之帘,披散舒卷,流霞覆彩为图,闪烁熔金之色,荡漾其间,融为帘幕,幕幕花纹明艳,蒸霞喷火,绯云吐焰。
至朱雀街,行人游荡,打扮殊异,形貌不同,或锦袍宽袖,或褒衣博带,或衣袂飘飘,或高冠华服,或青衫碧裙,或短袖白衣,皆从四方而来。酒楼满座,待公子小姐入席,丝竹管弦之乐,钟鼓箫琴之音,不绝于耳。美人歌舞,珠帘犹卷,时新蔬果摆于案前,长袖起舞翩翩,一瞥笑靥缱绻。容貌若何?桃李之艳。形影若何?芙蓉青莲。
临窗旁,灯火掩映,窗棂雕镂精巧花纹图案,或芙蓉牡丹,或薜荔藤萝,或松竹兰梅,或幽谷清泉。宾客观赏歌舞,品尝饮食,食品有蜜饯、梅子、果脯、果冻、奶酪、雪糕、冰沙、山楂、龙须酥、杏花糕、糖雪球、牛肉干、绿豆糕、酥山、油炸糍粑…饮品有冰镇荔枝酒、葡萄酒、米酒、奶酒、蜜水、椰子汁、果汁、汽水、抹茶、奶茶、凉茶、软膏冲泡糖浆…分由女仆呈银盘端上。
有商队自远方来,集天下之品类,纳四方之珍奇,货物琳琅满目,归于市易。市易设于朱雀南街,廊前屋下,轻扬流苏,斗拱飞檐,朱漆圆柱。亭台楼阁,轩榭长廊,皆覆琉璃瓦,延至拱桥河岸,船舫来往。浮光霭霭,水天溶溶。花灯尽放水天间,浩荡橘光万点,恍若琉璃疏明。
灿烂的流年将要相继盛开,最美的梦幻将要纷至沓来。
湿漉漉的河面宛如仲夏夜洋溢的幽幽星蓝色,上面排列绵延密集的船舫,下面辉映斑斓迷离的倒影,当铺满的船舫在长河上变化流光溢彩的长河,载有梦幻的星蓝色是一叶轻舟。
来到河岸,一些容貌温柔清秀的女子挽起白色烂漫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放起祝福许愿的花灯。她们侧身坐着,优雅地目送一盏盏漂流的花灯。她们的视线落到河岸的对面,一座恢宏宽阔的广场。为了庆祝节日,人们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广场中间,一片空旷的圆形空间,一群不同服饰但都打扮华丽的人围绕着篝火,拉着手挑起舞来。尽管他们来自不同地方,不同种族,有着不同的文化和习俗,但是彼此相处得极为融洽。粗犷豪放的男子拿着橡木材质的啤酒杯,微醺的脸上泛起红晕,眯着眼,张开一圈络腮胡子中间的大嘴,和别人一起碰杯。一个软软可爱的女孩儿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披着白色细腻绒毛的斗篷,羞怯地用小巧的双手捧着杯子,埋着头,唇贴着杯子内壁尽量大口地饮酒,时不时抬起一双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
当夜晚来临以前,暮色苍茫的时候,广场上已是热闹极了。朱阁红楼的榫卯结构在昏暗的光影下,将一种古典朦胧的美渲染到河岸沿边的广场,其他鳞次栉比地簇拥着空旷广场的楼台。苍茫的暮色就像海洋吞没着礁石和岬角一样,把雕刻在建筑上的棱线和角,以及精美的浮雕都沉沦在夜色。无论是雕镂精致花纹的格子窗户,或是那些栩栩如生的线条,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华丽帷幔及其精美花纹的藻饰下,一排排的建筑沿着梯形,配合着台阶一级一级地落下,与一根根雪白的柱子依次排列开来。放满河岸的焰火,就像是在温馨的壁炉旁打盹的时候,映照的琥珀色光芒。倘若人们一路走来,将要惊讶于种满了大街小巷由水晶雕刻而成的枝叶扶疏的树,挂在枝上的花叶,犹如冰霜的晶花绽放,当这些在街道左右排列的树一经点燃,就变成了一株株的火树银花。
停靠河岸的船舫,偶尔载几个客人上来游玩,船夫就撑桨划着,拨弄星光斑斓的水波,可那水波的皱纹一旦愈合,便又是那深深的星蓝色。船上的客人枕着梦幻,偶尔睁开眼睑,躺在一条星光的天河,去遥望对面的另一条繁星灿烂的天河。几个结伴游玩的朋友,或是兄弟姐妹们热闹地在一艘艘轻盈的船舫上彼此挥手,打着招呼。
戏宰长发及腰,半束半披,别一根清冷白玉簪,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耳,批一件轻薄的梨花锦缎宽袖长袍,袖边圈上刺有花纹,里面一件飘雪纤凝淡纹衬衣,腰间系一根细细的浅碧宫绦,左边佩一件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手里捧一件雕花镂空银色圆形手炉。弥桑是一件黑色宽松长袍打扮,衬衣白色衣领,拉着戏宰的手,一起走过街道。
在经过街道转角的一个商店的时候,商店的玻璃橱窗倒映街道繁华的光影,以及过往行人的景象。戏宰右手拿着手炉,左手挥过,玻璃窗的倒影有了变化。橱窗的倒影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戏宰成长以后的模样,一个是弥桑小时候的模样,倒影上的两人打扮得都很简洁,不同的却是,前者衣裳很漂亮,后者则朴素得有些褴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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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弥桑看着倒影问道。
戏宰回答说:“我忽然好奇,想看看我长大以后和你小时候的样子,所以施术让橱窗显现倒影。除你我以外,别人看不见这个倒影。”
弥桑也在橱窗前驻足,窗上的光影变化,是另一个城市街道的热闹景象。
“这是我六岁过花灯节的时候。”
戏宰继续问道:“可以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弥桑说道:“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