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街道很少有人,下过雨以后,清凉的空气格外舒适,街道两边细长的路灯排成两列,散发柔和的橘黄色灯光,显得朦胧温柔。
空荡荡的街道,我只能听到吹过的夜风和自己的脚步声,是如此地富有和谐的韵律。我偶尔使用法术,悄悄离开疯人院,拔地而起的建筑似乎和夜色的轮廓融合在一起,但夜色明净,清澈也没有雾气。若是再往远处走走,是白昼时也很热闹的地方,黎明破晓的阳光从天地一线之际升起一轮红色,可以照耀不同道路上汇集而来的车,以及街道旁边的行人说说笑笑。现在呢?空荡荡的夜晚像是死亡一样优美,格外适合我。
万家灯火遥远地笔直街道似乎无论如何也延伸不到的尽头,或者在转角的街巷,那白灰色的墙壁围住的院落,我可以变化为一只白色的小猫,律动着一条修长的白色尾巴,绿色的眼瞳竖起来,优雅地沐浴月光在墙上散步,像是在古老巍峨的城墙顶端,于斜阳的黄昏下了望辽阔的天地。
院落里绿茵茵的草地像是莹润内敛光彩的一块,两层的楼房,二楼的阳台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株桂花树,洋溢着清香的淡淡金色,一簇簇软绵绵的无数粒在被隐藏的枝干上。
我偶尔也可以在巷子堆满杂物的纸箱子或者是装满的垃圾箱旁边,遇到几只徘徊的小猫。有时他们向我打招呼,但是我不怎么回应。他们在找食物,有时运气好,也能找到一些丢弃的毛线球作为玩具,然后他们就像是住在舒适的暖窝,惬意地舒展修长匀称的身姿,匍匐下来,全身颤动着,一根根爪子也轻动着,用圆圆的脸蹭着,用软软的肉掌抚摸着,那粗糙的毛线球。
再者,我仍是原来的模样,却隐形,就坐在其他的建筑,无论是小院的墙壁,或者远方的高楼,我就坐在那儿,像是轻飘飘的幽灵,谁也看不到我,我就如此游荡这座睡眠的城市。
远处的花园中央,清澈的喷泉罩下水幕,四周的花卉簇拥着,像是无数花瓣围绕着花蕊绽放,沐浴着清纯的月光,这儿呈现与傍晚时分不同的景色,但是那未经消逝的芬芳,却因银色的清凉别有一番韵味。
有时我的灵魂从躯体离开,来这儿游荡,白昼有如流金的灿烂阳光,或者树荫下的清凉,都是足以赏心悦目。
在这座花园的不远处,沿着街道转过几个地方,就是一座学校了。那是我上学的地方。在医生们确定我可以正常行动以后,就同意了让我去上学。虽然我的病痛仍偶尔发作,但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或许我有些冷淡,却没有做什么伤人的事情。
也就是在第一次遇见十九号的三年前,我六岁的时候,就去了那儿。我对学校的知识不怎么感兴趣,可是法律规定,小孩子必须上学,这是权力也是义务。
那时候我第一次遇见了江缘,他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与我同岁,比我大几个月。正如我在疯人院唯一的朋友是十九号,江缘也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
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许多孩子都是由大人送来的,唯有我是例外。许多的孩子都很吵闹,上课的时候交头接耳的,下课的时候又轻快地跑出教室,沐浴着外面的阳光,但不是为了晒太阳,而是在操场上奔跑,彼此追逐着嬉戏。虽然人们一般用天真烂漫来形容小孩子,但那只是肤浅的情绪罢了,很多小孩子其实已经可以口无遮拦地动不动就用污言秽语来骂人了。我不想和任何人交际,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靠窗的一角。
我左手的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腮,视线斜睨着玻璃窗,晴朗的天气下,玻璃窗下的阳光都是格外漂亮的风景。窗外是充满鲜活生命力的绿荫,偶尔因为微风吹拂而轻轻颤动的枝叶下阳光轻盈得像是翩跹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