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他不来。
但真要说恨他,倒也谈不上,虽说他带了点儿威逼,但衣裳是自己脱的。
少年时的刘景浊,可跟现在的正人君子不一样,那花言巧语,多会哄姑娘开心?
我也没想过当什么皇后王妃,就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有些人却不在。
有个黑衣人凭空出现,说道:“国师,人已经到了。”
女子淡然道:“候着吧,等那丫头出来了,他们也出来就行了。”
不是最疼这丫头么?看着自家闺女被人围攻,总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皇城楼下,容得下数万人的广场,今日百姓会聚集在此,皇帝端坐城楼,与民同庆。
下方搭建着一道纵横各三十丈的大台子,一帮民夫在城楼之上礼部官员的指示之下做最后的准备。
其实就是搬东西,拉绳子。
有个满脸胡须,身上一股子味儿的青年人也在其中。只是人有些干瘦,搬东西慢悠悠的,工头极其不满。
“这是谁找来的人?就累这一会儿,结束之后能拿三百文,这种事情别人抢都抢不来,你干活儿还慢悠悠的,想怎样?”
青年人赶忙用力抬起一根木桩,不再磨蹭。
到地方之后他才念叨着:“我家妹子卧病在床,工头大哥给个机会,我很需要这笔钱的。”
工头板着脸,“那就好好干,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赏咱们几两银子呢。”
一听这话,青年人当即有了干劲儿,即便累到大汗淋漓,也还是强撑着搬运东西。
看样子今夜是很难不热闹了。
小主,
城外某处地方,有个一身苍青长衫,但头发半披半束的青年,身边还有个独臂读书人。
孙犁喝了一口酒,说道:“你来的前一天,最后一册拒妖传到了栖客山,原本打算今日发行的,但既然你要去轩辕城,那就等你结束之后再刊发。倒是你这大张旗鼓,还刻意刊发邸报,是另有谋划?”
刘景浊点头道:“顺势声东击西,那座绛方山凭空消失,斗寒洲倒还真没有八百年的山头儿,又或是那名单上没有。不过玉竹洲簪雪城,必定要消失的。有些事情说起来太麻烦,总而言之,我就是想让他们觉得我即便快去快回,也还在斗寒洲。”
孙犁点了点头,却还是说了句:“虽然我乐得见你一身轻松,可你有把握与姬闻鲸打一场?你……能活着回来?”
刘景浊摇头道:“没想那么多,去了再说。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儿都做不成。”
顿了顿,刘景浊反问道:“乔山长已经决定好了卸任时间?”
孙犁面色凝重,点头道:“明年正月初一。”
刘景浊不好说什么,该说的早就说过了,便转而说道:“红酥会担任破烂山护山供奉,能不能把她的孩子收为亲传?”
孙犁气笑道:“能不能?你没点儿数儿?对我这种守在拒妖岛十几年的人,你刘景浊用得着询问我的意见?再者说,那是陈黄庭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同意?”
刘景浊淡淡然道:“总要假惺惺客气客气的。”
孙犁打量了一番刘景浊,确实是不太一样了,没想那么多,没觉得麻烦别人,也没觉得不好说。
读书人只觉得,身边未曾背剑的剑客,好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或是洒脱。
孙犁叹息道:“要说悟性,天底下没人比得过你刘景浊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但我身上种种,全是悟性所累。有时候看得透,不一定是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