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有一条,那就是创业项目的启动资金由自己负责,不同项目所需要的金额各有差异,少则两三万,多的十来万都有。
现在家里已经没了收入来源,周学根和朱红娟这些年在纺织厂工作,虽然有些积蓄,但要把原本用来维持生活的钱拿出来创业,哪怕周清茹再乐观,也觉得这个方案在婶婶这通过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我还没说,这两天婶婶的心情才刚好一点,万一我提出来她和叔叔又吵架咋办?实在不行就再等等吧,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萍萍一看周清茹半天不吱声,就知道情况不妙,最后听到这样一句答复,更是急得她立马停下脚步,掰着自己这闺蜜的胳膊,声音直接提高了八度说道。
“周清茹,你就任由弄堂里这些人天天在背后讲你们家的坏话?你平时不是说最崇拜在广州的那个安哥吗?说他胆大心细,做事情有冲劲,只要认准了,就会绝对不会放弃。怎么到你自己身上就畏畏缩缩的了?亏我还求了我爸妈半天,你让我怎么和他们交代?不行,这口气真咽不下,你要是不敢说我去找你叔叔和婶婶说。”
萍萍就是这样的性格,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周清茹百分百相信她是真的会去找朱红娟把创业这事好好掰扯掰扯。
不过刚才萍萍有句话却说到了她的心里,如果是杨守安面对现在的局面,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说服周学根和朱红娟,然后在整个过程中都带头冲锋,不留任何遗憾。
“萍萍,我知道怎么做了,等我好消息,对了,替我谢谢你爸你妈,回头我请你去南京路的哈根达斯吃冰激凌。”
下定决心的周清茹扭头就往家里跑去,留下一脸“懵”的萍萍在夏日的晚风中凌乱,过了许久才对着已经消失在弄堂转角的背影嘟囔道。
“这女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不会真以为我稀罕她一顿哈根达斯吧?不行,到时候我要吃三个球的。”
因为着急,周清茹回家的时候是从天井这头进的屋,路过客堂间的时候,看到宁波爷叔和长脚两夫妻正好在吃晚饭。
“哟,丫头回来啦,哪能急吼啦吼的啦?晚饭吃了伐?没吃的话一道吃一口,今朝爷叔新开了瓶蟹糊,味道嗲得不得了,过过泡饭老舒服的。”
长脚盛情邀请,但周清茹今天哪有时间吃饭,况且长脚他们三人的口味颇重,平日里用来佐餐泡饭的,不管是蟹糊还是黄泥螺还是其他什么腌制小菜,全都做得齁咸齁咸。
刚来上海的时候,周清茹还对宁波人的口重没啥概念,几次一试后才知道厉害,表面上要佯装镇定,吃完后不知道要喝多少水才能缓过劲来。
后来听大块头说,长脚和他女人刚搬到新康里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的,但自从租了爷叔的房间,三个人一起搭伙之后,那吃东西是一天比一天怪,甚至“迷恋”上了臭冬瓜、臭苋菜梗这种东西,两个苏北人活脱脱变成了宁波嘴巴。
上海弄堂就好像这座海纳百川大都市的缩影,五湖四海的人们聚在一起讨生活,有柴米油盐,有酸甜苦辣。
时代浪潮涌来的时候不会和任何人打招呼,新世纪的华夏大地永远在瞬息万变,作为十三亿个体中的一员,如果不想被拍死在沙滩上,唯有自己率先做出改变才行。
周清茹走上楼梯,途中还瞟了一眼后楼里面,发现婶婶朱红娟正在看电视,从画面上判断应该是某部琼瑶戏,而周学根则是坐在旁边读着新民晚报,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饭后习惯,如今就算下岗了也还是坚持着。
“茹茹回来啦,今天外面热得要死,你要么先洗把脸,我去给你把晚饭热一热。”
哪怕已经蹑手蹑脚,周学根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周清茹,二话没说放下报纸就要下楼去开火煮饭。
心里有事的周清茹赶忙说自己放学回来的路上已经和萍萍吃过了,随后便加快步子往三层阁走去。
一般这种情况下朱红娟总会适时地“嘲讽”两句,比如什么“家里头有饭还在外面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钱在外面吃饭平时不知道帮家里买买菜”之类的话。
但今天周清茹这位婶婶显然彻底沉浸在了电视剧当中,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自己的意见,就连一个白眼都没给周学根,看起来情绪是相当不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机会千载难逢,回到屋子的周清茹快速整理好了关于“4050工程”的资料,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随后毫不犹豫地下楼,关上电视,抽掉报纸,把还蒙在鼓里的周学根和朱红娟聚到了八仙桌前。
“小居头,侬脑子是伐是瓦特了?叫阿拉去做生意啊?嫌必窝里巷额钞票特多了是伐?我晓得了,肯定是广州额小赤佬帮侬出额馊主意是伐?”(周清茹,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叫我们去做生意啊?嫌我们家里钱太多了是吗?我知道了,肯定是广州那个家伙帮你出的馊主意是吗?)
朱红娟横眉竖眼,声音尖锐,就差没跳起来给周清茹来一记“麻栗子”了。
而周学根倒是一言不发,拿着桌子上周清茹准备的“4050工程”材料仔细查看。
“婶婶,这个4050工程是上海市政府牵头的正经项目,专门就是为了帮扶我们这样的下岗工人家庭,你看这份名录,上面的创业项目都是时下最热门的,一般人想做都做不了。”
“现在从市里到区里,都在给我们这批下岗工人大开绿灯,所有申请的流程全部简化,各种税费统统减免,政府还会专门派人来全程指导,你说这种好事以前哪里会轮得到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