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渐地再度隐没,听被派回来报告的自由民说,前方战场的大荒欲囚被斩杀殆尽,估摸着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将以大获全胜而结束这场恶战,因为有萧聪这尊伏魔者坐镇后方,在陈茂才看来最少需要两天才能落下帷幕的战斗比预想中短暂和顺利得多。
皎月移至中天之时,捷报传来,自由民终于覆没欲囚大军,而星流云等人在此战中骁勇无匹,虽然都受了伤,但无生命危险。
陈茂才邀请萧聪一起去观摩战场,萧聪稍作思忖后欣然同往,他觉得,有这么多自由民高手守着,就算那藏隙者有机会也不会贸然出手,在那般境况之下,假若一击之下杀不了萧聪,那他可就插翅难飞了,毕竟已经有前车之鉴,而他实力又不比之前,所以他肯定会耐着性子再寻找更好的机会。
离开中心木阁只是往前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战场边缘,大半个城寨变成一片废墟,举目而望,入眼尽是各种各样的尸体,他们重叠着挤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再看走在无数尸骸之上的人,入眼不过万人左右,由此看来,自由民这边同样损失惨重。
幸存者们正在打扫战场,他们拖着疲惫的伤躯,将尸体一具具地翻过来,看看是欲囚还是自由民,再将他们分开,同胞的遗骸自然还小心郑重地安置,至于欲囚,这些古兽虽然受荒邪入侵,但身体里面依然还有些可以利用的好东西,自由民们要将这些好东西一点不落地全部取出来,尽最大可能壮大自由民聚集地的力量,争取在下一战中少些伤亡。
满目疮痍,萧聪不由得怅然一叹,一双本来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尽是悲戚之色,通过这一幅幅画面,他能想象这一战是有多么野蛮和凶残,也能看得出有很多人到最后精元尽失,肉搏至死,只为能多消耗欲求大军一些力量,增添哪怕一丝丝胜利的曙光。
这些自由民们活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身处蛮荒朝不保夕,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知道到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只是这般努力地活着,在圣贤的领导下不断地寻找光明,不管生存多么痛苦,都从不放弃信仰和希望,这不得不让人为之热泪盈眶。
萧聪拂袖擦拭眼角,咽了口唾沫后收回目光,问道:
“前辈,打扫战场之后,侥幸活下来的自由民们……是悼念死者,还是庆祝胜利?”
藏隙者还没有被伏诛,这场战争就还不算完,他得根据实际情况作下一步的谋划,否则,这些人就白死了。
陈茂才转过脸来,满脸怆然,
“小友以为如何?”
萧聪缓缓摇头,
“以往战后,大家是怎么做的,照旧来就行。”
“那就先悼念亡灵吧,之后若需要什么安排,小友吩咐便是。”陈茂才叹息着,又将头转了回去。
萧聪无声颔首,脸色甚是沉重,悼念亡灵这种场合,藏隙者怕是不会轻易靠近,而法阵又是布置在中心木阁的大厅里,要如何再将藏隙者引去中心木阁呢?这的确是个难题。
欧阳寻见萧聪忧心忡忡,因问道: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萧聪抿着嘴唇,抬起头来,道:
“藏隙者还没死,我在想怎么把他引到中心木阁的法阵里去。”
“唔——”欧阳寻抬手挠挠额头,一副费解之色,“差点被胜利冲昏头脑,你不说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那家伙被你砍掉了最重要的尾巴,怕是轻易不会再出现了吧,想要让它进套儿,除非空子够大,还得让他觉得绝对安全才行。”
萧聪幽幽一叹,
“我原本是想借着大战胜利摆一场宴席,让所有人一醉方休,这空子足够大,而且到时候我醉倒在中心木阁,因为对我的仇恨,他肯定会按耐不住来中心木阁取我性命,这之中一点破绽都没有,可是按照惯例,自由民聚集地大战之后一般都是悼念亡灵,这样的场合,藏隙者绝对不会冒险,而若是一反常态,又会引起他的怀疑,以他的狡诈,一定会将中心木阁视为禁地,那样的话,我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唉,它仙人的,可愁死我了。”
欧阳寻沉吟半晌,说道:
“先悼念亡灵,再置宴庆祝,这并不矛盾吧。”
萧聪缓缓摇头,无精打采道:
“悼念亡灵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以我的身份,不适合一直呆在中心木阁,否则,一样会引起藏隙者的怀疑。”
欧阳寻闻言皱起眉头,看来也犯了难。
陈茂才又转过脸来,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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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友刚才的对话老朽都听见了,容老朽插一句嘴,关于这件事,两位小友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只要我们在这儿多呆一段时间,说不定回去就能看见那畜生被困在法阵里了。”
欧阳寻和萧聪不由得惊讶万分,异口同声问道:
“何以见得?”
陈茂才罕见一声冷笑,
“小友可能不知道,那条尾巴对于藏隙者来说至关重要,他就算想杀小友,那也得等到接上尾巴之后,否则,他没有能力在众多高手的保护下取得小友性命,而我等尽数来此,中心木阁空虚,对于藏隙者来说,是最好的机会,我已悄悄下了命令,让大家全部徘徊于此,他定会上钩!”
欧阳寻和萧聪相视而笑,萧聪道:
“怪不得前辈特意要我们跟着,原来心中早有筹谋,倘若真如前辈所料,那我们以后就都能高枕无忧了。”
欧阳寻跟着马屁道:
“前辈明察秋毫料事如神,晚辈实在是佩服。”
陈茂才听得如此恭维,心有喜意,却没有完全显露在脸上,
“放心吧,今晚定要让那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惨烈的一片战场,没有个两三天的时间是肯定打扫不完的,虽然说大战只是持续了不到两天,但打扫战场远比打造战场麻烦得多,对于后者而言,什么都不用多想,什么也不用多做,只管拼命厮杀就是了,但对于前者,光是将那些战死的自由民的尸体翻找出来妥善安置就是件颇为耗神又费劲的事儿,好一点的全尸伤痕累累,都得小心翼翼地从尸骸堆里扒拉出来,免得造成二次损伤,而那些身首异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出于对死者的敬重,还得把残肢找到给拼在一起,况且,从欲囚身上摘取的某些东西也得抓紧时间,否过时间一长就失效了,所以时至深夜,所有幸存下来的自由民在残破的战场上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茂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萧聪等人往回赶,可萧聪却感觉现在时间还早,转念一想才意识到,或许藏隙者对这件事还抱有疑心,因为这空子未免太大了点,他得确定大好机会不是敌人故意留给他的,才会冒险去偷那根对他来说性命攸关的尾巴。
如何确定?首先自由民这边一切照旧不能有任何反常的地方,而这件事做起来简单的很,他完全可以先偷了去,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接上,而陈茂才显然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故而选在这个时间带萧聪他们回中心木阁,为的就是给藏隙者吃一粒定心丸,让他放开胆子义无反顾地往套子里钻。
回到城寨中心区域,透过开启的阁门远远就看见大厅里站着个身形佝偻形销骨立得人形怪物,这倒霉的家伙若不是让萧聪兴奋不已的藏隙者,还会是谁!
众人喜出望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陈茂才坐在被四个彪形大汉抬着的椅子上,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赞道:
“小友果真好手段,这一次可真是为我们除了一个大祸害呐!”
一行人踏进木阁大门,围成一个圈看着被困在法阵里的藏隙者,一个个哂笑着像是在欣赏奇珍异兽,陈茂才问道:
“小友打算如何处置这畜生?”
萧聪嘴角噙着几分玩味儿,回道:
“物尽其用,前辈放心,晚辈不会暴殄天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