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裴满大人在城头上被章启旸的羽箭炮石折磨了一天,好不容易盼到那宋军宋将收兵回营,自己这边能下城休息片刻了,却不想这刚下城头就听到小兵报事,言说王伦私开了北门,迎了一人一骑进城。
在这一众金兵看来,无论是裴满达还是王伦,都是这一地的主官,无非是一个管军,一个管民罢了,来的那人身份清楚,手中还有那老千岁的书信,迎入城来自然无可厚非。
要说有错,那无非就是私自将城门开了个缝隙罢了,让那将没有向别的探子信使一般,从城头坐竹篮入城,可这点小错那也是王伦犯得,要生气你裴满达和王伦吵架去,和我们这些小兵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哪里知道,裴满达在离开河间府时,那兀术是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城内的汉兵汉臣,所有重要的关卡都不能派汉人驻守,因此裴满达在来到武强后,才会将金兵派驻往武强西门和南门。
毕竟这武强东门外乃是黄河渡口,大军来此一来不好安营扎寨,二来不好迎战对敌,至于武强北门之外,沿着大道下去没多远就是兀术的三山兵阵,在裴满达看来,宋军就是再不通兵法,也不会去攻北门,将自己陷入前后夹击之中。
甚至原本在裴满达的计划里,来到武强城后第一件事就将王伦下狱,有道是蛇无头不行,任他城内汉兵多狡诈,没了这为首之人,那也是一盘散沙。
可当裴满达将这个建议告诉兀术后,却被兀术坚决否决,“国丈大人,这王伦是忠是奸,你我手中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他王伦归附咱们大金,却已有数年时光,要是就这么无凭无据的将他下狱,恐其余汉人兵将心中有异啊!值此大战之际,要是再闹出逼反军卒来,对你我无益处啊!因此还是当以怀柔为上!”
但也就是因为兀术这一番劝解,使得裴满达虽然领人进驻武强城了,但是对王伦也只是多了一分防范,让其少了一分军权,至于其他方面则都与平常无异,自然也就不会大肆宣扬,让军卒防备王伦什么的话了。
因此,这裴满达一听王伦放了一骑入城,只觉得心神大乱,胸腔内一颗心脏更是扑扑乱跳,此时看见马前那一脸无所谓的军卒,裴满达这火气自然是更胜三分,这次一刀斩了报事的小兵,随即又厉声催问起王伦的下落来。
周围众兵丁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和裴满达争辩,当下七嘴八舌的为裴满达指明,这王伦正在府衙花园内宴客饮酒。
得知王伦的下落后,裴满达毫不怠慢,急忙催马赶往府衙,待赶到府衙门前,看着那紧闭的府门,还有府门前的三级台阶,裴满达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当下一挥马鞭就要招呼身边军卒上前叫门,可左右一望裴满达却发现因为自己刚才催马太快,竟然导致身边的亲兵一个都没能跟上来。
但是与亲兵们偷懒相比,裴满达现在却更关心府内王伦还有那名新入城的将军现在在忙什么,所以在马上只愣了片刻后,裴满达便翻身下马,快步赶到府门前,抬手砸门道:“开门!开门,府内何人在?速速开门来!”
随着裴满达的喊喝声传入府内,这府衙门房内的下人当下上前将府门打开,要是平常时候那这位国丈大人一定要等到中门大开,方才迈着四方步走入府内,可今日这等情形,裴满达却时片刻都等不了,那府门刚开够一人进府的缝隙,裴满达便闪身闯入府中,随即抬手一扬马鞭,左右抽打道:“我把你们这帮奴才,平白无故,为何要紧闭府门?”
“大人,大人容禀啊,我等也是看着天色日晚,想着城内百姓都在家中,大人又在喝酒,左右也没什么事了,我们便,便想偷懒,所以早早将府门闭了!”
原本裴满达还欲冲着这些下人抖抖威风,可一听到王伦饮酒的事情,这裴满达便也顾不上其他了,当下将马鞭一抛,“还不将某的战马前去马厩,仔细刷洗喂养!你们大人在哪里啊?”
“回大人您的话,就在府内花园凉亭内!”
裴满达闻言面色阴沉的点点头,随即单手扶着肋下的佩刀,迈步就往花园而去,只是裴满达却没注意,当他走后那府门前刚才还卑躬屈膝的下人,面上立时浮现一分冷笑,随即就见这几位也不去管府外裴满达的战马,只一转身便将刚刚打开的府门又关了个严严实实,紧接着更是取来门栓和顶门杠将这大门锁死。
当然这些事裴满达可都不知道,此时的他手扶肋下佩刀,正昂首阔步向后面花园走去,心中更是在构想起来,自己一会该如何逼问王伦,如何诈出那汉将的身份,而他们就算身家清白,自己又该如何污蔑他们,到时候好将这武强城完全掌握手中。
毕竟别看都是守城,一名主将和两名主将那可是大大不同,就算守城期间王伦一步不上城头,那也要分一份坐镇后勤有功,因此自从裴满达入城来,可就盘算着如何独揽功劳,只可惜他却没想到这功劳也要有命才能拿。
就见这位来到花园内,看着凉亭内饮酒吃肉的二人,裴满达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当下快步走到凉亭前,立在亭外阶下,“王大人!听闻你开北门迎了一员大将入城?却不知是哪位将军啊?可是这位?”
裴满达说着侧目打量一番杨沂中,你别说杨沂中这些年坐镇临安城,又是天子驾前的大将,此时坐在那里到还真没显出几分悍勇之气来,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斯文气在,因此这裴满达原本紧张的心,一时间倒也放松了些许。
而杨沂中也随即拱手道:“正是某家,某乃张叔夜大人麾下,亲兵营统制,张沂中!大人知道北伐军中多有悍勇之将,所以派我来此相助大人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