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上毕竟经历良多,在天相三番五次后,也终会意。这一次,当天相再度藏起之后,天上故作视而不见,一面往前走,一面四处观望,时不时喊上几声:“天相,天相?”他这一副找不到天相的样子可让天相万分惬意,天相在得意洋洋地眯了眯眼后,倏忽一下出现在天上面前,还努力地搭起两个前爪,眨巴起眼睛来。
天相的这个动作天上可没少见过,忙将它抱在怀中,缓缓抚慰着天相的脑袋。很快,天相就在他怀中呼呼酣睡。原来天相因为曾受重伤,所以十分嗜睡,但又因为浑身之痛,常常不能入睡。所以这三个月来,天上都是以这种方式哄它入睡,而每一次,小家伙都要睡十个时辰,一天下来,只有两个时辰和天上打闹,顺带吃饭。
眼见天相睡去,天上这才有空去想其他的事,目视天穹缺口,心道:“我与天下昏睡期间,无法维持天网,以天魔的实力,破开天网只需三、五年,可如今十年已过,天网仍在,这是何故?”再想:“天网既在,先前所见的天魔又是怎么闯进九牧?又有多少?目的又是什么?”收回目光,回望当日醒来之地,又想:“仁贤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重重矛盾指的又是什么?九牧人同生一片大地,应该不会心存芥蒂。难道指的是人与圣兽之间的矛盾?可在上古之战中,圣兽与人类并肩为战,怎会互生嫌隙?”还想到上次在山下赶走天魔的三个人:“他们能够逼走四位天魔斥候,实力应该不低,他们是什么身份,九牧拥有这样实力的人又有多少?”最后想到两个弟弟:“天下虽有不俗的兵器相助,可伤势必定比我更重,借助北地大雪,我才能在三月前苏醒,他如今肯定还在昏睡中。仁贤说他落于南方,我若去找,必要去南方,可天相与父母又是在这里走失,若去南方,又怎找天相父母?”正觉一筹莫展,忽然想到当时在山洞外所见的烟火:“天魔既然曾去那里作乱,想必那里有人。不如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天相父母。”辨了辨方向,便望西南寻去。
在平原上走了大半日,眼前终于出现村落,脚下也终于有了道路。沿路而行,还没到村里,却先经过两处坟地,两座坟地以路为界,各占东西。东边的墓地数量较多,其中大半坟上兀自插着尚新的白幡,墓前尚有还未完全腐烂的飨品,可以辨认,那些都是新坟。西边的却只有几座,看土色与东边的新坟无二,只是其上不但无任何祭奠物事,而且坟样也很随意,墓堆更是挤作一团,这与东边的俨然、整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西边的埋葬不但敷衍了事,还嫌弃坟墓占了地方。
天上心疑:“西边坟地埋的是谁,怎么连身后事都如此潦草?”两座坟地四周都是农田,此刻有不少村民正在忙于农事,其中过半的人都臂缠白纱。天上沿地坎走去一没有戴孝的中年人身后,施礼而问:“老哥,打扰了。”
中年人回过身把天上打量一番,当看到天上怀中的天相和肩头的剑柄时,十分惊讶,半晌后才回了一礼:“大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但见他唇干口燥,几分劳累疲惫浮现面庞。
天上见此,当下有几分不欲叨扰。
中年人和蔼一笑:“我没事,你有什么事问就是了。”
天上方开口:“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怎么忽然这么多新坟?还颇不相同?”
中年人叹了叹:“这个,哎,都是因为三月前来了好些怪模怪样的恶人,更有四个骑着飞兽,他们来到村里,不由分说,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说到此处,不住摇头。
“想必新坟都是已故的村民。”
中年人指着东边道:“东边的新坟埋着的都是我们村里的人。”说到这里,不情不愿的往西努了努下巴:“那里埋的是七个作孽的恶人。”
天上道:“原来如此。”心中深叹:“遭此无妄之灾,九牧人却仍以德报怨。”再问:“那那些恶人共有多少,又是怎么退走的呢?”
“算上骑着飞兽的,那群恶人整整有二十个。”中年人本不愿细说当时情形,可一见到那些恶人的坟墓,想到如此恶人残杀无辜还能入土为安,好觉堵得慌,此刻趁天上发问,正好讲说以解内心深处之忿忿不平,接着道:“二十个恶人身穿血红色兽皮,无不身怀异术,其中数四个骑着飞兽的最是厉害。四人有两个手拿不断滴血的尖锥,一个老是眯着双眼,一个老是低着头,另两个拿血红色的刀刃,一个卷发,一个光头。他们的胸前都有一个‘人’字,可所作所为却毫无人性。每一次出手,都是血丝乱舞,光看那景象都十分骇人,更不用说被血丝缠住的人多么痛苦万状。村子里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还手之力?他们毫无顾忌地残杀取乐,整个村庄有一大半都被烧毁。我们想逃也无处可逃,一个接着一个被他们抓来圈在一处。一个多时辰里,他们杀害了三十一个村民,当然,这其中并没有我。但是,我不知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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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看到中年人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多少猜出一些,表情随之更为凝重。